一滴、兩滴……從太陽穴兩邊流下的汗水彙集在下巴處,然後滴落在地面,沒一會兒就蒸發消失。
「喂,快下課了。」
順著楊以恩的視線看向牆上的鐘,這節課剩下不到十分鐘而已,下一節是分組上課的數學課,他是A組數學小老師,就算老師能諒解,他也絕對不想錯過一分鐘。
「算了,我要回去了。」
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反正也沒有很痛,回去用衛生紙隨便擦擦算了,不知道能不能拿筆寫算式啊……突然一隻帶點涼意的手抓住他的手腕。
「幹嘛?」
「我幫你擦藥。」
想甩開對方的手,又怕弄到傷口,李璇進退兩難的扯著嘴角,很無奈的說:
「你會嗎?」
像是聽不出他話中的諷刺,楊以恩將他拉到放置外傷藥的鐵櫃前坐下,無視「護理師專用」的標示開始翻找了起來。
李璇想要是護士這時回來,正好可以告他一狀,誰要他那麼雞婆,哼!
「手伸出來,先消毒。」
楊以恩拿著長棉籤沾著不知道是什麼的透明藥水,聽到「消毒」兩字讓李璇頭皮瞬間麻了一下,但不想被以為怕痛的逞強還是讓他伸出雙手。
掌心的傷口早就沒流血了,但混著泥塵跟血跡的樣子看上去還真有點可怕,不過棉籤塗過的時候並不太痛,讓李璇原本緊繃的肩膀鬆了下來,正覺得鬆了一口氣時,一陣不設防的劇烈刺痛讓他
慘叫了一聲。
楊以恩也嚇了一跳,拿開了沾著優碘的棉籤。
「很痛嗎?」
「廢話!」
痛痛痛……李璇忍著飆髒話的衝動,拚命地吹著傷口,又痛又刺的感覺讓他真想把找桶冰水往裡頭浸,更悲慘的是,因為太痛了,眼淚很沒骨氣的奪眶而出。
「優碘比較刺激傷口,你忍耐一下。」
受傷的又不是你,什麼「忍耐一下」,說得可輕鬆,先是害他跌倒受傷,又害他痛得半死,還讓他這麼丟臉的掉眼淚,什麼嘛,這傢伙是白痴嗎?
努力眨掉淚水卻徒勞無功,李璇想到自己一臉汗水淚水的模樣在楊以恩看來一定很好笑,更別說眼鏡還是歪的,可惡。
「喂,你不要哭了啦,我不知道會這麼痛。」
假裝沒聽到楊以恩的話,李璇自暴自棄的看著淚水滴在體育短褲上,形成深色痕跡,他本來就不想哭,只是眼淚就是停不下來,他也沒辦法。
今天如果是一個比較善解人意的人,應該會體貼的找個理由先離開,而不是在這邊看他出糗,但楊以恩就是這麼沒神經的傢伙,一點也不會看人臉色。
突然手腕傳來涼意,李璇看楊以恩抓起自己的雙手大口吹氣,溼熱的氣息讓附近的面板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吹一吹應該比較好了吧?」
近看才發現,楊以恩的眼形偏大又帶點橢圓,看起來像貓的眼睛,泛著不知名的冷光,此時正直直盯著自己,如夢乍醒似的,李璇猛地抽回手,衝口罵道:
「你很噁心耶!」
楊以恩被他這麼一說,臉色也不好看了,轉過身默默收拾藥品,下課鐘剛好響起,李璇像是得救般的逕自跑出健康中心。
整堂數學課李璇都心不在焉。
這所國中為了拚升學率,表面上說是公平編班,自國二開始就將學生按成績分為A、B兩組,國英數主科跑班上課,其他科目則迴歸原班級。
現實是,分化形成後,兩組學生自然而然地往兩端走,A組是升學主力,B組則是自我放棄也被學校放棄的一群,同在一個班級根本不可能全然相安無事。
李璇擔心楊以恩會把他哭的事情加油添醋的說出去,他知道B組的人絕對不會放過損他的機會,明明資質差,操行也不好,為什麼他得跟一群沒用的傢伙在同一個班級,真是越想越不爽。
他本來對楊以恩沒什麼好惡,雖然有過「這個人是怪咖」的想法,比起真正討人厭的傢伙,楊以恩除了身高,存在感著實薄弱,上共同課程還常因為打瞌睡被任課老師罵,但想到有把柄落在別人手中,還是所謂「B組」的人,就一肚子不舒服。
盯著黑板上的算式,李璇沒發現自己嘆氣的聲音已經引來隔壁同學的注目,暫時無法拿筆的他腦中全是糗事被揭穿後,楊以恩臉上得意的笑容。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楊以恩的笑容長什麼樣子,打從同班開始,那瘦得像竹竿的人臉上就沒有過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