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封。點進收信箱後,周祖望才暗罵自己白痴。最後一封未讀來信在幾秒之後就變成已讀。自己這種窺私的行為等於直接暴露。他不禁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好奇。剛才夢遊般的行為好像壓根兒不是在自己神志控制下做出來的。
發現他是一個會偷看別人信箱的人,狄寒生會怎麼看他呢?
雖然那是一封非英語信函。某些字母上有點,某些上面有升降符號,看似法語之類的語言。除了信的標題上那一個大大的雞心形符號,其他的他完全看不懂。
周祖望十分後悔,之後的一整晚都花在思考怎麼和寒生解釋他看了郵箱的事情上。一時衝動,輕則給他和狄寒生的友誼蒙上陰影。嚴重點的話,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吧?狄寒生是好說話,為人處事豪爽不拘,和他的交情也匪淺。但好說話不代表沒原則。這種偷窺隱私的行為,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無法忍受的,設身處地想,周祖望他自己難道不會介意麼?
種種糟糕的設想一一在腦海裡冒泡,他想事情從來就容易鑽牛角尖,不那麼嚴重的也會如臨大敵。尤其是現在,尤其是這樣一個重要的朋友。
因為這鬼迷心竅的舉動,哪怕產生一點隔膜,都是周祖望不願意去考慮的後果。雖然此後要心無芥蒂,實屬痴心妄想。
周祖望默然地坐在沙發上,閉著眼面對電視上的喧囂。他能怎麼做呢?只能裝做無意間點開了狄寒生的信箱,無意間開啟了他的一封信。也許狄寒生會認為他一時腦子發昏,當作是自己的郵箱了。
幸虧那封信是他看不懂的文字。
雖然標題…並不像是公事往來的樣子。
一個輕佻的心形符號。異國文字看不懂,符號卻是世界通用的。那是愛意的表達吧?會是誰呢?狄寒生在外國待的時間不算短。他本人條件又好。自己有180,寒生比自己還高一些,體格卻健康太多。肌肉沒有健美先生那麼誇張,然而精瘦有力。離開大學後,自己這一類的所謂金領,不管是肉體還是精神的健康狀況,都在走下坡路。狄寒生看上去,身體倒沒變糟。
周祖望有些茫然地拼湊著這些雜亂無章的訊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到底打算思考什麼。
他覺得自己應該感到抱歉和慚愧,但是心裡頭盤旋的念頭,居然是好奇。
不知道那個她,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周祖望對自己忽然泛起的好奇,除了不解之外,更多的是恐慌。
他不知道長久的抑鬱困頓,居然已讓他的心理平衡如此岌岌可危。用偷窺的手法獲取資訊,對另外一個人的隱私興趣濃厚。並且,非但不能反省,還以近乎變態的心理揣測真實情況。
內心的思想有時候難以控制。他就這麼一邊自我唾棄一邊胡思亂想。
狄寒生回來知道後,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高興的樣子。周祖望覺得他幾乎有些喜孜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擔心過度,以至於出現幻覺。說了句沒事兒之後,便開始興致勃勃地敘述起老師講了些什麼。
狄寒生記憶力好,口才上佳,而且理解迅速。說起課程內容,反而比直接聽老師講要容易懂得多。
預先想好要作的道歉沒有任何用處。
他雖然困惑,但狄寒生在他面前從來不會掩飾情緒。不介意就是不介意。內心對於鬼使神差開啟信箱偷看的行為的負罪感稍減輕些,那之後自己內心關注焦點的不正常,就更加凸顯了。
狄寒生確實是喜歡畫畫的。那種持久的熱情,靠偽裝達不到這樣的效果。可悲的是他的畫技幾十年如一日的爛。一般人如果有此恆心,總也能練出一點技術。可他不管怎麼運筆,畫出來的線條總是和心中所想不一樣。
“祖望,為什麼你畫出來是那樣的,我畫出來就是這樣的呢?”
“這要問你的手啊!”被磨了很久的周祖望無奈地飛快打出一串字。
“…”
狄寒生沈默了一秒,隨後有些鬱悶地說:
“你其實是想說‘問你的雞爪’吧?”
“…”
周祖望確實無法理解,簡單的一條弧線,他也能偏離到十萬八千里去。
所幸他不是執著的人,做不到也不會強求,十分樂天知命。
聽完課回來,一邊複述老師講課的內容,一邊自己動手,以求實踐出真知。折騰許久,在周祖望的電腦上鼓搗出一個奇怪的東西。狄寒生大言不慚地指著那幅“印象派大師傑作”說:“這是你。”隨後為了加強說服力,還把文件名改成“周祖望”。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