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出來,項西還坐在沙發上,盤腿抱著個靠墊,看著電視發呆。
程博衍看了看電視,臺都沒換過。
“怎麼了?”他走到項西面前,“明天要去工作了心裡不踏實?”
“……不知道,”項西抱著墊子,下巴在墊子上一下下地點著,“其實我沒為這種事不踏實過,我第一次跟著平叔出活兒都沒慌過。”
“那不一樣。”程博衍笑笑。
“是啊,”項西皺著眉,“我就覺得吧,有點兒像剛離開趙家窯那會兒,覺得前面是路,腳下還是黑,你說動了就行,我也這麼想著,就是邁腳子的時候總怕踩著坑摔了。”
程博衍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笑了笑:“所以才要一步步走穩了,可以慢,不能急。”
“你是燈。”項西說。
“什麼?”程博衍沒聽清。
“燈,”項西抬起頭笑了笑,“站你旁邊的時候是亮的,走遠了就黑了。”
程博衍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項西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這兩天被逼著思考人生次數有點兒多,說話味兒都不對了。”
“你沒事兒可以寫寫東西,”程博衍說,說完又想了想,“哦你不會寫……”
項西笑著沒說話。
程博衍轉身進了臥室,過了一會兒手裡拿著個黑色的小方盒子遞給了他:“送你玩吧,這是我以前用來記病案的。”
“錄音的?”項西看了看,跟方寅的那個挺像的,“我錄什麼啊?口供麼。”
“玩唄,”程博衍笑笑,“人是需要傾訴的,說出來,寫出來,感覺就會不一樣了。”
“你也傾訴麼?”項西問。
程博衍抱著胳膊看著他,很長時間才笑了笑,沒有說話。
“那我就拿著了,謝謝,”項西看著錄音筆,想了很長時間才抬起頭看著程博衍,“謝謝你。”
“差不多得了,”程博衍嘖了一聲,“你狀態再保持一會兒是不是還要抱頭痛哭啊?”
項西把錄音筆放進口袋裡,吸了口氣,張開胳膊抱住了程博衍。
程博衍愣在了原地。
“你跟我不一樣,你不知道有人伸手拉一把是什麼感覺,”項西抱著他,小聲說,“我看到你就想三叩九拜,想說謝謝。”
“……是麼?”程博衍猶豫了一下,也抱住了他,“那下回就直接磕頭吧,沒關係的。”
項西抱著他笑了半天也沒撒手。
程博衍也沒動,在他背上輕輕拍了兩下。
擁抱是種久違了的感覺。
項西瘦,抱在懷裡跟程博予有幾分相似,當然,他這輩子大概只抱過程博予一次,也可能並不相似,項西個子挺高,程博予還沒有來得及長到項西這樣的高度。
再說那天跟項西說過程博予的事之後,項西沒有再叫過他哥,有些感覺已經開始不確定。
“我沒洗澡呢,”項西說,“這一擁抱完了你是不是要回去重洗一個啊?”
程博衍笑了笑沒說話,項西在耳邊輕輕滑過的聲音,突然帶給他一絲不一樣的……
衝動,或是別的什麼。
程博衍推開了項西,在他臉側蹭過的短短的頭髮瞬間加深了這種感覺,程博衍看了他一眼,清亮的眼睛,算得上精緻的清秀五官……
“我去……洗澡,”程博衍轉身往浴室走,“不,洗個臉……算了洗個手吧。”
“你有沒有個準兒啊。”項西在客廳裡樂著。
“沒準兒,”程博衍站在洗手池前,開啟了水龍頭看著,“想洗就洗,洗得漂亮,就這麼帥。”
“神經病,”項西靠在門邊,“程大夫,那個砂鍋飯離你們醫院挺近的,你明天過來認認路吧,沒空吃飯的時候過來,我給你單做……不過得過段時間,我先學學。”
“好。”程博衍關上水。
“你沒洗手啊?”項西看著他的手。
“哎忘了。”程博衍轉身重新開了水,洗了洗手。
程博衍下班的時候拎著項西的包走出醫院,包很輕,項西收拾的時候他看了,就他給買的兩套衣服,洗漱用品,還有一個小鐵盒,裡邊兒不知道裝著項西的什麼寶貝,除此之外就沒了。
拎著這個包,他能明白項西的那些慌亂,他決定擺脫的不單單只是過去混亂的生活,而是全部。
那些生活是他的全部,一旦扔開,他就只剩下了這個包,如果沒有自己這盞燈,他連這個包都沒有,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