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西過去抓著她的胳膊飛快地順著後巷的牆邊往街口走,李慧沉默地跟著他,全身都在抖。
這麼拽著她半跑半走地一直到了大街上,項西才停下了,猶豫了一下又帶著他拐進了另一條小街,背街小巷的走著。
李慧來了大窪裡幾年從來沒離開過這地方,哪條路都不認識,只是沉默地讓項西拽著她,一路小跑地跟著。
最後項西帶著她回到了大街上,從兜裡拿了個信封塞到了李慧手裡,再把李慧推上路邊的一輛出租。
給司機說完地址之後他轉身離開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讓司機往那裡開,只是這個地址他記得很清楚,平叔撿到他的地方,是條能出城的土路。
如果李慧命大,順著那兒也許就能跟饅頭一樣用雪地徒步行走的方式開始另一種人生了。
幹完這件事,項西沒有趁黑回17號。
他去了趟同奎衚衕,把自己放在那裡的東西都整理好,用一個小包裝上了,隨時可以拎上就走。
平叔那兒回不去了。
無論李慧能不能跑掉,他都回不去了。
他之所以一直沒有理會李慧的求助,是他根本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幫她,李慧自己也不知道。
平叔沒有多大本事,卻足以把他們死死地釘在這裡,無論怎麼動,都會撕心裂肺。
項西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決定這麼做。
只是很清楚這種自絕後路的方式,倒是能改寫自己的“人生”了。
夜深了,離天亮還得挺長時間,從住院部走廊的窗戶看出去,能看到不遠處的街道,閃著霓虹,偶爾飛馳而過的車燈。
這種看著還挺繁華的景象卻讓程博衍感覺有些寂寞。
小時候他挺喜歡拿著望遠鏡趴在視窗往外看,遠處的高樓,附近學校的操場,路上來來往往的人……半夜裡站在樹下的身影。
程博衍眯縫了一下眼睛,醫院外面路邊的樹下有個人影晃了晃,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有錯覺,程博衍總覺得自己看到了那人羽絨服袖子上的一小道熒光色。
每次看到項西,他都穿著同一件羽絨服,很舊,袖子上有一個熒光黃色的三角型。
他打了個呵欠,一輛麵包車停在了路邊,車上下來兩個人,跟樹下的身影面對面站了一會兒,那人上了車。
程博衍揉揉眼睛轉身離開了窗戶,還有兩份住院病歷要補完。
有點餓了,但沒東西吃。
明天早上吃點兒什麼呢,煮幾個餃子吃吧,冰箱裡還有老媽之前包好拿來的餃子……
“小展,你何必呢,”平叔坐在副駕駛上慢條斯理地說,“鬧得大家連覺都睡不成。”
麵包車是二盤的,後座都拆空了,項西坐在一個紙殼上,往右偏過頭想往車窗外看看,但被大健的臉擋住了,往左看他沒有嘗試,左邊是二盤。
“盯你很多天了知道麼,”二盤貼在他耳邊說,聲音裡透出帶著狠勁兒的興奮,把項西的手機摸了出來,放在腳下狠狠一踩,“真是送走一個又一個啊,還知道先順小道走遠了才叫車呢。”
“小展,這麼多年,我對你不薄……”平叔在前面說,語氣挺憂傷,“小時候就不讓我省心,這兩年還越來越養不熟了。”
項西沉默著,手機是個破手機,交200塊話費加1塊錢送的,不過他用了三年了,都培養出感情來了,聽著它在二盤腳下發出碎裂的聲音,還挺心疼的。
車一路往西開,車上的人都不再說話,項西盤腿坐著也不出聲,二盤大概是想看他痛哭求饒的,但他始終沉默讓二盤很不爽,在他胳膊上掐滅了一個菸頭。
車顛簸了一陣之後停下了,大健拉開車門跳了下去。
項西沒動,看到外面縮成一團哭得眼淚都凍在臉上了的李慧時,他輕輕嘆了口氣。
“你看,為了不冤枉你,我連現場都給你保留了呢,”二盤拍拍他的肩,也跳下了車,過去一巴掌甩在了李慧臉上,“想跑是麼?跑挺遠啊!”
李慧的哭聲停止了,咬著嘴唇不出聲。
“不哭是吧!牛逼!”二盤又甩了她一巴掌,回手指著車裡的項西,“等著看完好戲鼓掌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是週五,週五慣例停……週六繼續。
一直有人擔心項小展怎麼從平叔手裡脫身,我之前說過,作者有金手指,看,金手指來了,他要脫身了。
……好吧我抱頭蹲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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