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悅皺起眉,又叫了他一聲,“王逸鳴。”這次的聲音要大得多,還配合著手裡的動作,“起來,去醫院。”邱悅俯下身叫他,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
王逸鳴緩緩睜開眼,一瞬間和邱悅的眼睛對上,先是模糊後是驚愕,他直直地看著邱悅的眼睛,幾秒鐘之後猛地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醒了就起來,再不看醫生你真打算死在這裡?”
“我剛剛吃過藥了。”王逸鳴喉嚨沙啞,“已經覺得好多了。”
“不想去醫院?”
“不想去。”王逸鳴對醫院從來沒有好感,像是發燒這樣的病大多都是吃過藥蒙著被子睡一覺,只是這一次燒得有些嚴重,幾天也沒見好。
“你家裡怎麼一個人都沒有,要不要打電話通知你家人。”
“傭人這幾天都放假了,這點事情也不用通知家裡的人。”王逸鳴想坐起身,他不習慣躺著和人說話,他甚至不願意在這個角度看著邱悅,清醒那一刻的心酸和心悸他不想體驗第二遍。
邱悅看著他坐起身,“我去幫你倒水。”
“謝謝。”王逸鳴低聲道謝,看著邱悅走出房門,王逸鳴偽裝了多時的表情終於掛不住了,他側身抓住身邊的枕頭,窒息的感覺折磨得腦子一陣暈眩,他緊緊捂著胸口,想拿床頭櫃上的藥,卻不小心碰倒了上面擱著的相框,相框‘哐啷’一聲倒下來,王逸鳴伸手去扶,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一把抓過相框,老式的相框是用釦子扣住後板的,他撥弄扣板的手不停地發顫,好不容易開啟了相框,整個人的力氣也像用盡了似得。
他窩進床鋪,捏著相框半天沒動作。
那張單人相片的後來果然還有另外一張照片的存在,他記得當年那個人曾經特意放了一張照片在他床頭,後來他嫌難看就直接拿了另外一張覆蓋上去就再沒理會過,再來來根本把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拋到了腦後,要不是看到了邱悅,又碰倒了這個相框,也許他到現在都記不起來。
王逸鳴拿起白麵朝上的照片,緩緩翻轉過來。
少年的笑容明媚耀眼,王逸鳴抖著唇,手指撫上照片上少年的臉,勾勒著他還顯稚嫩的輪廓,那雙眼睛正含笑看著他。
邱悅剛好倒水回來,看到王逸鳴的樣子,目光瞬間落到他手上的照片上。
水杯裡的水晃盪了一下,王逸鳴抬起眼看著邱悅,又低下頭看著手裡的照片,半晌才沙啞著喉嚨開口,“你們的眼睛真像。”難怪他恍惚間總會認錯,名字一樣,連眼睛都長得那麼像。
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看到邱悅根本生不起絲毫的慾望,反而覺得痛,瘋狂地想見他同時又恨不得他別再出現在自己面前。
邱悅放下水杯,盯著王逸鳴手裡的照片,“這就是你不正常的原因?”他盯著照片裡那張年輕稚氣的臉,“你上次去墓地看的就是他麼,那個你說背板了你的人?”
“閉嘴。”王逸鳴緊緊捏著照片。
“抱歉。我不知道這對你來說是個禁忌。”
“沒有……我沒有……”
沒有把這個當成禁忌,還是不敢承認?
“算了,既然你不想提就不說這個了,喝水吃藥,下午吳林也會過來。”
王逸鳴把照片放到睡衣胸口的荷包裡,端起水吃了藥。
“你先睡覺吧,晚一點我叫你。”
王逸鳴緊緊盯著他的眼睛,翻騰的心思到底強不過藥性,過了一會兒慢慢閉上了眼睛。
邱悅看著他把手緊緊貼著胸口,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在海邊的那一次發現的事再一次浮現在腦子裡。
假如王逸鳴曾經愛過邱悅,又或者他發現自己到如今還愛著曾經的邱悅,他就是這世上最可憐的蠢貨。
因為愛他的邱悅已經死了。
而他對王逸鳴除了恨再無其他。
邱悅把那個立著的相框撲在床頭櫃上,看著王一鳴的臉,心裡一片死寂。
無數次起床看見自己的臉都需要時間來反應和適應,無數次被整容後的痛苦逼得在床上翻滾,長時間疼得睡不著覺,無數次夢見灼熱的火焰燃燒著面板,被瀕臨死亡的恐懼嚇醒,然後淚流滿面。
他是個男人,他不想承認曾經害怕,只能雲淡風輕,表現出一個男人應有的強悍和堅定。
但就算這樣也不代表那些恨能夠輕易釋懷。
誰會原諒殺死自己的兇手和幫兇?至少邱悅沒有這樣的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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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林從銀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