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閉口都是“伯母”“伯母”地,恭敬得不得了,那時候她聽著只在心裡暗笑小男生好擺佈,果然,擺出慈母的面目哭求一番就收到了效果,“不戰而屈人之兵”,叫他乖乖地就聽從了。而現在呢,他還是和那時候一樣地喊著“伯母”,卻叫鍾可盈聽出一股子綿裡藏針的譏諷味兒。
鍾可盈用保養良好的手指拈著個小銀勺,攪著面前的咖啡,做作地擺出一副名媛範兒,此時嗤笑一聲,說:“伯母?哈,只有東流的女朋友才有資格叫我伯母。你……還是換個稱呼吧。”
秦月明從善如流地說:“好的。那麼——媽媽——”
鍾可盈怒不可遏地注視著他,說:“你……你到底想幹什麼?聽不懂人話還是怎麼著?跟你說,東流現在跟你半點關係也沒有,他根本就不記得你了!就是以後他恢復記憶了,也和你沒關係。”
秦月明唇角微微勾起,淡淡一笑,略帶惆悵地說“哦,原來他有女朋友了,以後還會結婚,和我再也扯不上任何關係。呵呵,鍾女士,您能介紹一下經驗,告訴我您是用了怎樣的謊言去欺騙一個失憶的人,叫他相信他居然是喜歡女人的?”
鍾可盈大驚失色,說:“你……你胡說什麼?我兒子本來就是喜歡女人的,還不是被你個公狐狸精引誘得……”
秦月明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拖長了聲音回答說:“鍾女士,我記得您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您那時候求著我和東流分手的時候還說我是心底善良肯為人著想的好孩子。”
看著被揭了舊賬的鐘可盈老臉漲紅的羞惱模樣,秦月明越發像逗弄掌中老鼠的貓,說:“公狐狸精?呵呵,我都不知道我有那這麼大魅力,當得起這麼彪悍的評語。要是我之前就有本事引誘東流的話,而現在,我又功力漸長,自然更可以引誘他了,呵呵呵,說得我很有躍躍欲試的感覺啊。”
鍾可盈氣得抓起桌上的手包,說:“要是這樣的話,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秦月明冷冷地說:“剛才不過是開胃小菜,沒什麼營養,接下來才是大菜,您還是坐好了仔細聽著吧,伯母。不然,您這種拒絕交流的姿態會叫我誤解,那麼,我會繞開您,直接去找東流。別以為東流在美國我就找不到他了。要知道,現在是資訊化社會,而我和東流又是校友,輕輕鬆鬆在校友錄上問一句,說不定會有無數個熱心的校友為我提供他的伊美爾地址,或者手機號碼。”
鍾可盈想想那情形,頓時覺得心裡拔涼拔涼的,資訊化社會就是這點討厭,即便是躲到天涯海角的人,只要有心,總能翻得出來。
鍾可盈擰身回來,復又坐下,端起剛才的咖啡喝了一口,說:“這裡的咖啡味道不錯,我還是喝完了再走吧。可以給你十五分鐘,一次性把話說完。”
噢耶,初戰告捷!秦月明唇角的笑意加深,說:“好,既然如此,我們開啟天窗說亮話。我們之前是達成了某個約定,我是個很守信用的人,至今仍然在遵守那個約定,沒有再出現在東流面前,所以,你才能矇蔽他這麼久。但是,現在情況出了點變化,準確地說,是很大的變化,您也知道,其實我這個人還有個特點,就是會變通。我的意思是,如果您不能幫助我的話,很可能我就不能維持那個約定了。那樣的話,我很可能會繞過您,直接去找東流,或者告訴他真相,或者施展一點我剛才被你熱烈誇獎的公狐狸精的魅力,呵呵。”
鍾可盈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幾乎要從椅子上跳起來,終於還是按捺住了,忿忿地說:“你害得他還不夠?當初他失憶,還不都是因為你?”
秦月明的臉色很平靜,話語卻也挾風帶雷般犀利:“都是因為我?我怎麼覺得倒是您的原因還多些呢?算了,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現在再清算也沒有意義。我專門來這一趟,還真是有特別要緊的事情。”
鍾可盈抱起手肘,滿眼的譏諷,說:“哦,是嗎?這一次又是你家的誰生了重病了嗎?需要多少錢呢?”
這句話徹底捅了秦月明的痛處:當初接了她的三十萬,實在是因為爸爸的尿毒症嚴重到了不動手術就會死的地步,而家裡一時又拿不出那麼多錢來,到了要賣房子的地步。本來秦月明只想著分手就算了,沒想過要他們魏家的錢的,可是這女人生怕他反悔,花言巧語地硬塞,秦月明也就接下了,想著等以後緩過勁兒來再還給她的,只是沒想到,後來……
那時候的魏東流洪水洩堤一般的憤怒和絕望,叫秦月明至今想起,心裡還是難受得像是被針紮了一般。
好吧,老女人,你往我的傷口上撒鹽,我也要在你的心口上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