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滿身是血的林瑾之被人凌晨帶進醫務室的時候,葉醫生已經睡著過了。但他還是立刻起身第一時間趕到了醫療室。
手術檯上的瑾渾身沒有一個完好的地方,靜靜地躺在那裡,睜地開啟的眼睛依稀可以看出被實施暴力時候的恐懼,除了微弱起伏的腹部和死人看上去幾乎沒什麼兩樣。
葉醫生嘆了口氣,也來不及去做傷口檢查了,迅速有條地戴上手套開始準備手術的消毒器材。
“帶我走……”
一隻幾乎沒有力氣的手拉住了自己的衣角。
葉醫生愣了一下,看向了手術臺上那個應該已經暈過去了的脆弱身形。瑾的臉上一片青紫,眼神黯淡無光,嘴角邊的血跡還尚未乾涸,隱約可以看到淚流下過的痕跡。那片嘴唇微微動了一下,動作微弱得令人彷彿以為只是一個錯覺,但卻真實地落入了葉醫生的眼中。
“帶我走……求求你,帶我走……”
☆、逐愛1
瑾是在汽車的引擎聲中醒過來的。
他醒來的時候身上蓋了很多層厚重的毛毯,讓他幾乎不能動彈。他用力起身推開了頂在身上的重量,這才看到了身上的負重是一堆白色醫用衣物和其他醫療用品。身後的座位上堆放著三隻銀色的行李箱,很好從視窗掩蓋住了他的身體。
瑾一隻手捂住有些暈眩的額頭,卻意外地摸到了一層紗布。自己撞破頭了嗎,他努力去勾勒之前的情形。但大腦變得如巨石一般沈重,讓他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他只隱約回憶起那個男人帶著殘忍怒意的冰冷麵孔和之後的劇痛,至於他現在在哪裡,而他又是怎麼到達這個地方,他完全沒有任何概念。
身上的重量讓他無法起身,他吃力地想用另一隻手去掀開身上的厚重布料,卻毫無預兆地從手臂內部感受到了一陣劇痛。
“不要亂動,你的左手骨折了。”
駕駛座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瑾這才發現自己的左手已經打上了石膏,明顯已經經過了仔細的處理。
前方的道路似乎開始變得凹凸不平,汽車開始顛簸起來。車輪壓過一塊石塊的時候整個車子都震動了一下,這讓瑾陡然清醒了過來。
從後視鏡中看到了葉醫生那雙熟悉的眼睛,瑾愣了一下。葉醫生的眼睛其實是很普通的杏眼,給人一種很溫潤的書生氣質。但是由於他似乎常年都是一副欲睡的狀態,眼簾似乎總是微闔著,但瞳孔中卻一直帶著幾分清明。瑾幾乎在過去的六年中每天都會看到這雙眼睛,實在再熟悉不過了。
但瑾此時絲毫不想看到這雙眼睛。他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捂著額頭,只覺得大腦一陣發熱。
他奮力撐起自己的身子探向窗外,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完全陌生的路標和風景。車子前方綿延著看不見盡頭的高速公路,兩旁是未知的山林風景。瑾不知道這到底在什麼地方,但他很確定他們已經離開了西城。
“你的右手邊有我幫你打包了豆花,你想起來的話就吃一點吧。你很久沒有進食了胃可能會有些反應,是正常的現象,吃慢點就可以了。”葉醫生自顧自地對自己的病人說著熟悉的話,看著面前延綿的伸展的公路,絲毫沒有去注意身後少年早已沈下來的那張臉。
“停車。”
“怎麼了,你暈車了嗎?還是不舒服?”
“停車,我要下去。”
“抱歉,高速上不準隨地泊車。”葉醫生淡淡道,似乎並沒有把瑾的話語放在心上。
瑾慢慢清醒過來。
“──你瘋了嗎!放我下去!被抓到的話──你為什麼這麼做?!”他的語態變得激動起來,腰間的那個烙印都開始變得滾燙髮熱,像針一樣的刺痛著他的身體。他太瞭解那個人的行事作風了:即時他的存在對於那個男人來說連一條消遣用的寵物犬都不如,但一旦他敢做出任何背叛出逃的行為都是死路一條──他不能容許任何人在他眼皮子地下違逆他。
“很不幸,這是你自己向我提出的請求;更不幸的是,我一向不會拒絕一個垂死病人的請求。你就當做是咎由自取吧,”葉醫生的語調並沒有絲毫波動,似乎早就預料到了瑾的這種態度。
車依舊倚著均速在告訴上行駛著,但瑾清楚地從碼錶上讀出了他們眼下正以合法的最高時速行駛著──情形並沒有駕駛座上的那個人表現得那麼輕鬆。
這個人傻了嗎?
“我迷迷糊糊說的話難道你也當真?如果我叫你去死你也回去嗎?!”瑾感覺到自己的語氣開始變得過於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