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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人跌落到帶著拖油瓶的婚姻失敗者,沈大老闆的臉色能好才怪。但是緣分這種事很奇妙,它有時會悄悄把一根紅線以最無法讓人察覺的方式系在兩個風牛馬不相及的人的手上,並且,結實得讓人驚異。

第一章

年曉米到家的時候,菜剛剛擺上桌,年媽媽一邊拿圍裙擦手一邊去接他的揹包。小米把外套隨手一丟,快速洗了手,然後就乖乖坐到餐桌旁,年媽媽端著熱騰騰的小砂鍋出來,放到小桌中間的白瓷平盤上。

晚餐簡單又豐盛,兩菜一湯,配著飽滿晶瑩的長粒香米。年曉米心滿意足。年媽媽望著兒子香甜的吃相,只是微笑,笑完了,輕輕嘆一口氣。

兒子一晃都二十四了啊。

日子那麼快,快得讓人有些不安。

年曉米是個挺簡單的人,簡單的經歷,簡單的家庭,簡單的生活。在人群裡,他是平凡的那堆人裡平凡的一個,掉進茫茫人海,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找得到。

但是,的確這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如果你硬要把年曉米同別人區別開,倒是也有一個標籤。

他喜歡男人,像大多數男人喜歡女人的那種喜歡。

年曉米五歲時沒了爸,媽媽一個人拉扯他長大。米瑞蘭是個溫柔漂亮的女人,寡婦帶著拖油瓶,難免生活艱難,所以她在朋友親戚的勸說下也去相了幾次親,結果對方常常是對她滿意得不得了,對那個怯生生的小東西則投以或厭惡或無奈的神情。米瑞蘭倒是出人意料地心平氣和,那就算了吧。

她是真的沒什麼怨言。這世上,僅剩的與她血脈相連的親人,除去一個姐姐,就只有她的兒子,所以兒子絕對不能受哪怕一丁點兒委屈。這個孩子是這輩子最愛她的那個男人留給她的唯一的念想,至於自己是不是委屈,她不去想。

年曉米挺乖的,小時候一直溫順得像只小羊羔。也很懂事,儘管頭腦不是特別好,還是很努力地學習,也一路念著不算差的學校,算得上是個不用人操心好兒子。

一直到他十七歲,從小到大跟媽媽無話不說的年曉米吞吞吐吐地告訴米瑞蘭,自己對女孩子沒有感覺。

米瑞蘭傻眼了。

九幾年的時候同性戀還算是精神疾病,米瑞蘭是兒科醫生,總在醫院裡待著,也零散地接觸到一些這樣的人,大多都是去心理醫生那兒諮詢的。她偷偷去看過,有個和她兒子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兒,在治療室裡做什麼厭惡療法,嘔吐的聲音聽得她心裡一揪一揪的。孩子的父母就在診室外邊,父親鐵青著臉,母親噼裡啪啦掉眼淚。

她掉頭就走。

年曉米坦白的那幾天連飯也吃不下,他心裡難受,但是更怕媽媽難受,那比不讓他吃飯還要命。米瑞蘭看著兒子尖尖的下巴,心疼得不行。她是狠不下心去讓兒子受那等罪的,何況這種事她打聽過了,就是遭了那份罪也未必治得好,就算了麼,咱喜歡男人女人,礙著旁人什麼事了。

一晃這麼多年,年曉米唸了個還算不錯的大學,找了個賺的比普通工薪多也多不了多少的工作,日子也算是安穩了。

但是年媽媽又開始犯愁,因為兒子交不到男朋友。

她在網上逛來逛去,發現所謂的同志圈子混亂得超乎自己想象,讓兒子網上交友的念頭算是絕了。至於現實裡,似乎就更沒多少希望了。

年曉米二十四了,年媽媽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發現他對帥氣的男人也是淡淡的,完全沒有當年年爸爸見到異性時的熱情主動,也沒有自己做姑娘時看見漂亮小夥子會臉紅的情況發生。年媽媽開始不安了,她認真研究過資料的,性向除了同性,異性,雙性,還有一種叫無性。最後這一種在年媽媽看來還不如同性戀呢,一輩子孤孤單單的,到老了可怎麼辦啊。

年媽媽越想越難過,越想越覺得都是自己對不起兒子,自己老公也對不起兒子,想得簡直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年曉米停下筷子,仔細看了看發呆的媽媽,小聲問道:“你咋不吃了?”

“哦,在吃,你也吃。來,多吃點排骨,你看你乾巴瘦的,什麼時候才能長胖……”年媽媽絮絮叨叨。

年曉米的注意力果然又被轉移到了食物上。

這就是吃貨的幸福。只要有好吃的,什麼都成了浮雲。

貪吃這件事其實這也怪不得年曉米,他小時候被餓怕了。

年爸爸的家在外地,離得太遠夠不著。米瑞蘭家裡又人丁稀薄,只有一個久病的母親由姐姐照顧著。年曉米父親剛過世那會兒,沒人能幫著她帶孩子。常常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