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星總是很高興,抱著蔣濟聞的手臂,窩在他懷裡,也親他的臉頰。他不會用語言表達感情,但他用肢體動作告訴蔣濟聞,他很喜歡蔣濟聞。每當這時候蔣濟聞的心總是軟得不可思議,忍不住親吻他的臉頰、頭髮,一遍又一遍。
蘭星越來越明白蔣濟聞不會真生氣,他老是說這個不許那個不準,但當蘭星真偷偷親他了,他也不會生氣,只是摸摸他頭,讓蘭星趕緊回去睡覺。有那麼兩三次,蘭星在蔣濟聞睡覺休息的時候偷偷親他,舔他嘴唇,蔣濟聞被吵醒了果然沒有生氣,只是讓他下次別這樣。蔣濟聞的無原則造成的後果就是過了一段時期後,蘭星膽子越來越大,不再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撲上去就親。
當時他們正在看電視,蘭星看電視,蔣濟聞看書。蔣濟聞看得專心,一時沒注意,被蘭星親了個結結實實。蔣濟聞只覺得一條炙熱的舌頭在自己唇上掃來掃去,跟半夜那些滿是口水的親吻比起來,多了那麼一點點的情色氣息。蔣濟聞嚇得一把推開蘭星,蘭星親得專心,一個沒注意整個人向後倒,摔在地板上,後腦袋著地。這一下把蘭星摔懵了,他倒在地板上,一動不動。蔣濟聞急壞了,慌忙把他抱起來,摸他的後腦勺,摸到一個大包,心疼得不行,一個勁問蘭星疼不疼。
蘭星不回答,生氣了,從蔣濟聞懷裡掙出來,跑進自己房間。
這還是蘭星第一次像個普普通通的孩子一樣,跟家長鬧彆扭,耍性子。
蔣濟聞有點開心,蘭星不是抓狂,他只是在鬧彆扭。無原則的蔣濟聞早就把剛剛突然的親吻忘記了,去敲蘭星房門,向他道歉,哄他出來。
蘭星待在房間裡,理都不理蔣濟聞。
蔣濟聞推開房門,蘭星正趴在桌上畫畫。蔣濟聞走過去,蘭星遮住畫,蔣濟聞要看,蘭星撅著嘴,但把手鬆開了。畫的是一隻亂噴火的人頭怪獸,怪獸畫得面目猙獰誇張,但不知為什麼,蔣濟聞一看就覺得蘭星畫的就是他。他拿起那張畫,說:“居然敢把我畫成怪獸,恩?”蘭星去搶畫,蔣濟聞把畫舉得高高的,故意逗蘭星。蘭星搶不到,大叫一聲,撲到蔣濟聞身上,像只猴子一樣掛著。蔣濟聞怕他掉了,伸手抱住他。蘭星抬起頭,已經露出笑容,兩隻眼睛像星星一樣閃閃發亮地看著蔣濟聞。
就那麼個瞬間,蔣濟聞大腦“噔”了一下。
蘭星勾著蔣濟聞的脖子,親了一下他的臉頰,這是蔣濟聞教他的,表達親密、喜愛的方式。
蔣濟聞腦子裡嗡嗡響,心慌意亂。
蘭星的親吻突然好像變成了一顆定時炸彈,蔣濟聞總擔心它什麼時候爆炸,擔心得神經緊張。蘭星一靠近他,他就跟作戰似的提高警惕,當蘭星做出親暱的姿態,他就趕緊往後退,把蘭星推得遠遠的。他好像這時才注意到,蘭星不是八九歲的小孩子,而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了。這個少年的身體柔韌如同雨後破土而出的小竹子,有一張可愛的臉,還有一雙能把人靈魂吸進去的玻璃般的眼睛;他純潔如同白紙,對蔣濟聞這個半路出現的“哥哥”毫無保留全心信賴;他親吻一個人如同親吻一朵花,只因為單純的喜愛之情。
可蔣濟聞不是白紙一樣的十七歲少年了,蘭星美好又單純的親吻對他來說,已經變成了一種折磨,像荊棘捆著心臟。
他開始拒絕蘭星的親吻甚至擁抱,他想所有孩子的成長過程都會有這個階段的,不過別的孩子是不再喜歡家長誇張的親密,而他是不敢再喜歡蘭星超過年齡的親密。
可蔣濟聞的疏遠舉動是蘭星沒法接受的。
每個自閉症的小孩症狀都不同,有的小孩可能很排斥肢體接觸,有的小孩卻可能很喜歡肢體上的接觸,蘭星就是第二種情況。從剛見面那時起,他就一直表現出很喜歡蔣濟聞的擁抱、拉手、拍打背部等肢體接觸。醫生說過,也許對蘭星來說,正是因為言語上的缺乏,肢體接觸對他來說就顯得更為重要,他沒法理解太過抽象的言語表達,於是直觀的肢體接觸就成為他與人交流的途徑之一。他能感覺得出來,一個人拉著他手的時候、擁抱著他的時候,心裡是不是充滿溫柔的情感。蔣濟聞不像其他家長,總對小孩說一些溺愛萬分的話,但他所有的情感,蘭星都能從他懷抱跟手掌的溫度感覺出來。
蔣濟聞開始注意自己的舉止,儘量不再做那些把蘭星當成小寶寶的舉動。他不讓蘭星像以往一樣窩在他懷裡看電視,而是讓蘭星好好坐在他身邊。他依然陪著蘭星,只是不再抱著他。他一遍又一遍告訴蘭星,年紀大了,是大人,大人不能坐在別人懷裡,讓人家抱著,必須自己坐好。一開始的幾次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