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芷和服務生裡面的兩個女孩也哭起來,較年輕的男孩們也眼眶紅紅的,他們互相鼓勵著。肖緹眼睛裡蓄滿淚水,他本來就是個感性的人,總是真情流露的,但為了安撫父母只好死死地忍住,燕裘也上前去幫忙安撫老人,只有宋景桓依舊茫然地靠著牆壁,獨成一格。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椅子讓給老人休息,有人倦了就席地而坐,沒有人願意離開。
白暮不是個好人,平生沒有也沒有值得表彰的善舉,而且性格頑劣脾氣極臭,但終究沒有幹過傷天害理的事,再難搞都好,白暮平日與人交流相處還不錯,倒沒有讓人記得他有多可惡,更多地記住他難得表現出來的好。這些人對他的情誼真的不假,服務生記得這位小前輩雖然性格惡劣又市儈,缺點自然是數不盡的,卻總會從噁心的客人手上救下他們,方芷也記得這個有著與外表不同的豪爽性格的調酒師弟弟,更別提肖家人根本是把白暮當成親人。
彷彿過了一整天,指示燈終於熄滅,幾名醫師走出手術室,面對外頭數雙充滿希冀的眼睛,年長的老醫師拍了拍學生祁允然的肩膀,默默地帶上其他人離開了。
在鴉雀無聲的空間裡,祁允然拿下帽子,解開口罩,輕聲說:“手術失敗。”
抽氣聲幾乎同時響起,下一刻竟然是一名男生首先哇地哭開了,其他人更加忍不住,幾個人哭得天昏地暗。祁允然木訥走向燕裘,燕裘也只是剛剛從噩耗中緩過來,他輕輕將祁允然抱住,感覺到小倉鼠正在無聲的哭泣,他輕輕撫著醫生的背,抬頭在人群中掃過,卻見不到宋景桓的身影了。
人總愛設想幸福的未來,但當希望幻滅,卻徒增傷悲。
白暮死了,甚至沒有留下隻字片語,所有大家的幸福設想都禁不住白暮的死亡,通通破滅。老人家們傷心得幾乎昏死過去,甚至得住院休養,年輕人哭過後開始考慮白暮的後事。白暮孑然一身,像他這樣的人到死後可能連一塊墓碑都沒有,徹底消失在世上。但是肖緹攬下了喪事,決定按肖家的手續辦全一切,牌位也由他們家供著。
警方在白暮留下的車上找到了一封威脅信,水牛暴跳如雷,狠狠地追捕兇手,一週的不眠不休終於拼命把人犯逼進絕境,一網打盡。但是不等燕裘出手,這幾個人很莫明地在拘留期間食物中毒,送到醫院去洗胃搶救,但是毒性太強,幾個人在病床上折騰了幾天還是死了。據法醫指出,這類劇毒不是殘留農藥或者工業鹽,不應該是食物自帶的,所以是有人故意下毒,而且取量很巧妙,用意不在於把人殺死而是把人折磨死。
犯人在警方眼皮底下遭毒殺,這事非同小可,可是偏偏沒有受到重視,最後也不了了之,彷彿有人在故意地讓這件事淡化,甚至沒有引起上層的關注。
這下阮元沛明白了,燕裘也明白了,水牛都明白了……是某人為白暮復仇。
即使如此,燕裘還是無法諒解宋景桓,相信宋景桓亦是,所以他甚至沒有出現在喪禮上。
燕裘跟祁允然負責整理白暮的公寓,除了一大堆垃圾和一大堆衣服,他們還找到了幾張存摺,那些錢加起來足夠讓白暮過上小資生活,這六位數的存款也不知道怎麼撈到的。
原來白暮並不窮,但是他生前卻始終過著貧窮的生活。
燕裘把存摺交給了肖家。
祁允然在房子角落找到了曾經屬於自己的手機,有些事想通了,但在這種時機下卻特別傷感,他忍不住蹲在屋角里拭眼淚,等他紅著眼睛回過身,卻發現燕裘已經整理好全部,只是安靜地等候著他,一瞬間,密雲滿布的天空透出幾線曙光。
白暮的喪禮在綿綿細雨中舉行和結束,也只是這幾個朋友參加了。燕裘故意隱瞞宋景桓的罪過,所以整個喪禮只有哀傷和不捨,顯得祥和寧靜。大家認為兇手已經得到了懲罰,這是令人感到欣慰的。
最後大家告別嶄新的墓碑,各自回到生活中去。
燕裘和祁允然最後離開,走出墓園的時候,他們看見了意外的人,燕裘讓祁允然先在車上等著,自個迎了上去。
“不去拜祭他?”
宋景桓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形象依舊光鮮,可是燕裘卻看見了這個人的不一樣。就如他當初,經歷過那樣的驚心動魄以後脫胎換骨似的改變,還有心裡難以撫平的傷痕,都是不能輕易被看穿的。
“他不會想見到我。”宋景桓淡淡地說:“就不惹他生氣了。”
“逃避不是辦法。”燕裘輕嘆,說了一句蒼白無力的話。
宋景桓不作聲。
“時間可以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