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癖倒沒怎麼注意過,此時聞言也沒放在心上,只道:“謝大人提醒,草民日後注意。”
“不客氣。”李業似笑非笑。
別了李業,雲歡行至下榻偏院,就見方之晴早就回來了,正在房中收拾包袱。
“我們要搬去皇上賞的宅子了。”方之晴道。
“也好。”雲歡便幫他一道收拾。
他住哪裡都好,只是一直賴在別人家也不大好意思,還是方之晴那邊比起相府更自在些。
將幾本書摞在一起,雲歡順口問道:“豔陽,我平日看書有些什麼毛病麼?”
方之晴答:“有啊,你看到名篇佳句就喜歡給我看,興起了還敲敲膝蓋,扯扯衣帶。”
“那你怎的從不告訴我?”
“只是些小毛病,無傷大雅罷。”
雲歡想想也是,但凡誰都有個怪癖,便跟喜歡吃鹹吃淡一般算不得什麼。而李相忽的提醒他,是有什麼深意麼?
兩人東西不多,還沒及想明白便收拾妥當。方之晴走過來摟了雲歡的胳膊道:“走,我們去找相爺辭行。”
雲歡一僵,由著方之晴把他領出去。
他之前和方之晴好是好,可君子之交止乎於禮,從未這麼拉拉扯扯過。雲歡一想便明白了,決計是皇帝用他的這個殼子跟方之晴混得太熟,摟起來才會這麼順手。
怪不得皇帝一副茫然若失的倒黴相,倒真是空虛寂寞了。
李業聽他們要走,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噓寒問暖了幾句,交代他們若是有事,可來相府找他,末了派輛馬車送他們過去。
皇帝賞的也不是多氣派的宅子,勝在雅緻。幾間廂房,一個小院,不怎麼顯眼,給他們正正合適。
安定了下來,兩人便專心備考,還給家中寫了幾封信差人送去。方之晴尋思著自己雖然還沒考試,但已經在京有了座小院,總歸不是那麼丟人。連上出走之前留下的信,再過段時間恐怕爹孃便消氣了罷。
高煥這病一好也開始忙,之前擠壓的大小事務,科舉選仕,年底的稅收查賬和冬日賑災的糧餉都壓在一塊,好生忙了一陣。
待再見方之晴,已是科舉事畢,塵埃落定。
方之晴背書還成,只是實在不是這塊料,論文采論用功,只比平庸好上那麼一點,跟雲歡卻不可相提並論了。
雲歡本就是江州有名的才子,此番年紀輕輕便進士及第,亦在意料之中。
倒是方之晴竟然扒了個三甲末尾,有些驚嚇。
上殿等待之時,在旁一書生滿臉喜氣,對旁邊的人道:“都以為要落榜了,怎知又忽的加上了我。聽聞是皇上他老人家覺得我落榜有些可惜,只好破例一回。”
旁邊一眾露出欽佩之色,投來別樣眼光。
方之晴不由心下忐忑,對雲歡小聲道:“我這三甲來得蹊蹺,你說那個人原先會不會是被我擠下去的?”
雲歡道:“別多想。科舉選仕便是皇上也要秉公辦理,怎可能由著性子走後門。”
方之晴點點頭,略感心安。
面聖期間高煥也按著規矩來,沒對方之晴多說什麼。倒是一旁知道內情的幾個大臣不住打量著他,一散朝便圍在一塊嘰嘰咕咕。
方之晴是沒注意,雲歡一看便明瞭了,這皇帝還真敢開後門。
待高煥走了,眾人一道準備去京中有名的酒樓去聚一聚,擁著一甲三人便往宮外走去。雲歡平日心思不露聲色,此時高中卻也心情大好,不再推拒。
只是和方之晴兩人一道,一個本就沉穩一個滿懷心事,和周圍人顯得格格不入了些。再加上今科就屬他們倆年紀小,酒桌上便被攛掇著挨個向年長之人敬酒。
擺明了欺負老實人,不一會兒兩人便都面色通紅,頭暈腦脹了。
狀元郎看著差不多,笑著幫他們解了圍,讓酒樓的小二送兩人回府。
酒樓中點著薰香和炭爐,人又多,暖和得很。一出門被冷風吹了吹,方之晴便有些清醒了,強撐著眼皮往家走。
回到家,卻見宮中常來召他的那位公公早已等在廳中,方之晴只好把雲歡安置好,跟公公一道出門。
“皇上說若是你歇了便不用去了。”公公道,“若是實在不舒服,奴才回宮便跟皇上說方進士不勝酒力睡下了,無妨的。”
方之晴憑著酒膽道:“不礙事,還勞煩公公帶路。”
公公只好讓他喝了點醒酒湯,坐上轎往宮裡去。等到宮門口的時候,方之晴已經在轎中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