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經紀人,蘇奕的劇本一直是自己寫、自己賣,透過發達的網路傳送出去。從沒有人親自上門來感謝他的工作,就算有,也只是丟下稿酬便走了。
因為不懂得討價還價,優秀的劇本通常賣得非常廉價,甚至被拖欠稿酬,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所以,當對方是一個赫赫有名的大導演,不但誇獎了他,還親自跑來為他慶祝時,蘇奕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心裡很高興但也有種說不出的恐懼,很怕自己招待不周,讓對方失望。
”阿部先生……我、我還有一個劇本要寫,所以,還是下次再說……“雖然知道一旦拒絕,就不會有下一次了,但蘇奕還是這麼說道。
很奇怪,以往拒絕別人見面的時候,他只會鬆一口氣,但他今天竟然覺得心裡很難過,也從沒像這樣討厭自己,不過是喝酒慶祝罷了,又不是當眾發表演講,竟然會害怕成這個樣子……
”那麼,我把東西放在你門口了哦。“阿部停頓了一下,說道。
”呃……嗯!真對不起。“對著關閉著的門扉,蘇奕深深鞠躬道,滿面通紅。
過了一會兒,好像聽到匆匆離去的腳步聲,蘇奕捏著自己的拳頭,自責了一番後,才開啟門。
”花……?“
不是花束,或者說也不是花,而是一盆綠色捕蠅草,花盆上還扎著粉色緞帶。阿部導演可能是看到他有收集奇怪東西的癖好,比如花子娃娃,所以才特地帶來的吧。
花盆的旁邊還有一打麒麟啤酒、鮭魚壽司,以及薯片、堅果、巧克力等零食。他是誠心來為自己道賀的。
想到這裡,蘇奕就低下頭,忍不住說:”要是導演留下來的話……“
”就太好了,不是嗎?“有人爽朗地接話道。蘇奕倏然瞪大了眼睛,仰頭看著身穿灰色細紋西服、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男人,從一旁走出來,嘴巴張成了O形。
”導、導演……?!“
”嘿呦!捕捉成功!“只見阿部一手挾住盆栽和購物袋,一手抓住想要逃走的蘇奕的衣領,走進了屋內。
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玄關放著黑色雨傘、報紙和還沒有來得及處理的信件、郵包,雖然有些亂,但也充滿著生活氣息,彷佛在說”這裡就是蘇奕的國度哦“!
”請、請您放開。“蘇奕沒有掙扎,或許是因為震驚過頭,而忘記這麼做了。
”啊,是的。那麼我就打擾了。“阿部說著放開蘇奕,脫下皮鞋,徑自走進面積不大、還塞滿了書籍的客廳。
上一次來的時候,還沒發現,牆壁上掛著四個京劇臉譜,聽說蘇奕是在六歲時隨父母來到日本的。
在東京待了二十二年,所以日語才這麼流利吧。阿部下意識巡視著書架,發現除了日本古典著作《平家物語》、《萬葉集》之外,書架上還有英文原版書籍《麥克白》、《李爾王》等等。
看來,每一次拜訪蘇奕都會有驚喜,原來他的英文也不錯呀。
”阿部導演……我、我沒什麼可以招待您的……“
在玄關待了近十分鐘,蘇奕才慢吞吞地走進來,然後看到阿部正在收拾他充當書桌的方形矮几,把壽司、啤酒之類的東西都擺放好了。
——感覺是很擅長做家務的男人,令蘇奕頗吃驚。
”來坐吧,別客氣。雖然拿到稿酬的人是你,但這次就由我來請客吧。“
言外之意,還會有第二次聚餐,蘇奕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緊張,同手同腳地走到矮桌邊,坐了下來。
阿部卻沒有笑話他過分拘謹的樣子,而是”啪“地開啟啤酒罐,放到蘇奕面前。
蘇奕遲疑地點了一下頭,表示感謝。細瘦的手指接過啤酒罐,喝了一口。
淡淡的酒香伴隨著略苦的啤酒花在口腔內擴散開來,沁涼舒爽的感覺讓人精神一振,這多少讓蘇奕緊繃著的神經放鬆了下來。但是,要他開口說話還是比較困難,明明上一次佐賀社長也在的時候,他還能說上一些有關劇本的話題的。
”你知道嗎?我曾經也想成為劇作家,而不是導演。“
阿部這麼說的時候,蘇奕微微睜大了眼睛,好像難以相信似的。名聞遐邇的大導演阿部啟史,原來只想成為一名幕後編劇?
”但是後來……我還是發現拍電影更合適我。“阿部笑著說,言談間充滿豁達開朗的魅力,這是蘇奕永遠也做不到的。
”我……因為看了很多很多的書,不知不覺就開始寫了。“覺得應該接上話題,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