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愧疚湧上心頭,在這個偏僻的郊外,他第一次看到屬於尹丞的脆弱。
在他的印象裡,尹丞總是……那麼的不服輸,那麼的冰冷和任性,可是……畢竟也有脆弱的時候。
最後把這些人一個個捉住,其實費了尹丞不少力氣,但至少在走之前,他需要把有可能威脅到葉維的人,一個個處理乾淨。
他也不喜歡自己這種木訥的性子,哪怕到最後一刻都沒辦法說出口來,只能猶豫地站在雨中,把唯一的機會也生生浪費。
“少爺……”莫衍在不遠處低聲催促。他已經盡力站到了最遠的距離,全身精溼。卻還是因為要給尹丞打傘,伸長了右臂。
“……”深深看了葉維一眼,尹丞嘆口氣朝車子走去:“就這樣吧。送他回去。”
莫衍抿唇掃過葉維的臉孔,隨後沒說什麼地跟上,伸手抹一把溼漉漉的髮際。
大片大片的光禿樹枝被雨打得“嘩啦啦”直響。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恰好是新一年的1月1日。
下午五點一刻的天空沒有夕陽的暖,冷冰冰的雨點和被踩起汙濁的水窪是最後的記憶。屬於他們之間這份本就不深厚的緣分,就這樣漸漸斷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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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維一下車就看到那個樓道口背牆而立的年輕男人,雙手插兜讓頭垂到很低,額髮把臉容遮住,似乎光這麼靠著就能睡過去。要不是那兩條交叉的長腿輕微地動了動,葉維說不定會誤解他真的已經睡著。
“喂。肖成諺。”他邊走過去邊叫了一聲。男人慢慢抬起頭來,眼神略微一動,飄去他身後正準備掉頭的紅色跑車上。
雖然是驚鴻一瞥,尹丞漂亮卻不失凌厲的側臉還是很清楚地映在玻璃上。
葉維也順著回頭看了一眼,輕描淡寫地道:“順路,就讓他送我回來一趟。”
肖成諺點點頭,彷彿有些累,也沒想多追究:“我以為你不來了。”
他從牆邊直起身,長外套敞著釦子,內裡的手工織襯衣便勾勒出細瘦有力的腰身來,是種極端符合美學的男性力量感。
葉維頓時不知道看哪裡好,只不動聲色挪開眼神:“我既然答應過,就不會失約。”
目光四下裡亂瞥時發現男人從口袋裡掏出的右手,勁瘦修長的指尖,卻染滿了鮮紅的痕跡。
那些痕跡太不自然,葉維忍不住“嗯?”地皺起眉頭。
血色扔順著手指一滴滴往下滑落,綺麗地在溼淋淋的地上化開。這麼看去,大衣口袋上的布料邊也隱隱滲透出血痕,然後那隻看上去還很優美的手掌攤開,讓一個什麼本來用力捏著的東西松鬆掉下……
金屬製品“咣噹”的墜落聲,葉維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鑰匙。
因為太過用力地死死握住、反覆摩擦,那鑰匙劃得肖成諺整隻手掌皮開肉綻,傷口猙獰綻放著,頗是觸目驚心。葉維瞠目結舌地看他彎身重新拾起鑰匙,竟還不覺得疼痛似的,淡淡地彎唇衝這邊微笑一下:“剛才等得有些急躁,忍不住就……捏得大力了些。”
葉維不禁往後挪動了一小步。
冷雨漸漸變大,幾乎是滂沱而下。茫茫的雨簾裡看不到往來人煙。葉維一後退,肖成諺便立刻察覺到地輕輕挑起眉端:“怎麼,你在怕什麼?”
“……我去對面買點包紮用的東西。”葉維別開頭去將傘撐開:“儘快處理一下傷口,然後打個車去看醫生……”他頓了頓,瞥一眼男人手上橫七豎八的傷痕:“你這樣子,既不能開車,也畫不了圖。在這裡別動,乖乖等著我。”
肖成諺也不阻止,只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意味不明地挑了挑唇。那看上去相當陌生的笑容讓葉維心底發寒,他從不記得自己認識過會這樣衝他笑的肖成諺。
剛準備衝進大雨深處,腰身一緊卻被身後人猛地攬過去。葉維心底一個咯噔回過頭去,肖成諺正把下巴擱去他肩上,胸膛的熱度亦源源不斷地從他後背透過來。
“逃這麼急。”男人笑了笑,伸唇去吻他的耳朵。麻癢的觸覺燒過來,頓時讓葉維的兩膝不適時宜地微軟開去。
男人吻了一會,彷彿覺得很好玩似的,將碰觸改為輕輕地含咬。雖然沒再有進一步的動作,卻也行動詭異讓人不敢違抗:“這個,可以一直給我嗎。”
血肉模糊的掌心裡,屬於葉維房門的鑰匙亦是血色鮮明地躺著,光看著鼻腔就泛起淡淡的腥氣,葉維皺眉收回眼神,一時間也顧不得鑰匙這東西不能隨便送人的原則,只略略側開頭:“你留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