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元素在腦中跳躍,連帶心臟也咚咚咚咚擂鼓一般——“肖成諺……1月16日……F城商業街……”這些關鍵詞彙集到一起,就是他一個原本無心的惡作劇。
“……”他睜大眼睛死死盯著那塊版面,把那幾個字看得都快不認識了,方才戰戰兢兢地掏出手機,嘗試著給葉維打電話。
“喂?”那頭很快接了起來,想來已經冷靜。
反而是秦觀這邊怎麼也沒辦法組織好語言,語焉不詳了好一會兒,方才磕巴著說出個完整的句子。
“小……小維……”他聲音裡帶著一絲無法控制的顫抖:“怎麼辦……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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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維氣喘吁吁地趕到曾經合作過的廣告公司時已是午休時段,員工們正稀稀拉拉地往門口散著,那個西裝筆挺的清俊男人剛剛一出來,他就眼尖地認出是肖成歌。
忙不迭衝上去,連最起碼的招呼都顧不上打:“肖先生!肖成諺他……”
面容淡漠的男人微微一怔,終於在臉上有了點恍然的表情:“是你……你叫做……”
“葉維。”匆匆自報個家門,葉維焦急地繼續問道:“關於你刊登的尋人啟事,我想問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
“……”男人皺起眉頭,露出很傷腦筋的表情:“你也看到了?就是成諺,25號晚上突然給我電話,告訴我在去F城的火車上。那個地方多亂你是知道的,我立刻叫他回來,他卻不肯……告訴我只是辦點急事,二十六七號就能回來……但今天都31號了,我還是聯絡不到他。”
其實中途肖成諺有給秦觀和他打過幾個電話,只不過第三次被結束通話之後,就再沒有打過來。最後的日期已記不大清。不過在二十七號之後是肯定的。
“……”葉維瞠目結舌地站在原地,心裡面有個微弱的聲音拼命地竄出來,重複著那不可能四個字,表面上卻依然急切地問出口:“他最後一次聯絡你……是什麼時候?”
“大概是29號的樣子。”肖成諺沉吟著思索道:“他告訴我要回來了。大概很累,也沒多說幾句就把電話掛了……但這次以後,我打他手機就再沒人接聽了。”
是不是如果25號秦觀沒有接電話,或者二十六七號他們兩人中的一人接了電話,結果都會很不一樣?
“您……能再說得詳細一點麼?”葉維眼前微黑著倒退兩步,指尖冰涼地顫抖著,腦中通了電般麻木不仁。
“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情況。現在我們也很著急。但著急是沒有用處的,葉先生還是請稍安勿躁。”男人公式化的臉龐和一板一眼的作風在此刻體現得很明顯:“看得出來你是成諺的朋友,這種心情我很理解。但是當務之急……”
“需要報警嗎?”早已遺忘了禮儀是個什麼東西,葉維急匆匆打斷了陌生人的話。
肖成歌皺了皺眉,稍微有一點不滿:“我們會處理。”
男人作為一個精英,弟弟失蹤了。也可以做到沉穩,老道,處變不驚。
但是葉維卻完全不行,同是成年人,他卻愣愣地站在原地,無話可說。
沒有那個人,太陽照常東昇西落……這種假設的成立前提,是他自己非常堅定地知道,那個人根本不會不在。
但是,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肖成諺,怎樣絢爛的太陽,大概都會還沒有升起就已經算作終結。
聽到秦觀語無倫次的敘述和道歉之後,他打翻了一隻水杯,撞倒了一位迎面而來的行人,看錯了一次紅綠燈。生活從肖成諺不在那天就開始顛三倒四,卻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雜亂無章。
彷彿末日之光都降臨在眼前。他不禁開始思索是怎樣的迫切才會讓肖成諺聽過秦觀一句話就莽撞地踏上去F市的火車……難道是真的誤會太深,唯有當面解釋才有說服力。病急亂投醫,於是神使鬼差地輕信了惡作劇。
他原先還覺得肖成諺“綁架”的藉口太戲劇太離譜,此刻轉念一想,已覺得也有可能。
如果是真的……
“這是……我的手機。”慌亂無措地把手機拿到面前,葉維轉頭看向眉眼間與肖成諺有幾分相似的男人:“我把號碼給你,如果有任何的訊息……可以第一時間通知我一下嗎?”
“……”肖成歌輕微怔了怔,還是頷首同意了。葉維心亂如麻地道謝過,沒什麼實感地往回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後悔,如果後悔,內容又是什麼樣的。後悔不該遇見肖成諺,不該和他糾纏至此,還是不該如此輕率地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