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點燃一根的煙,盯著駐地老大,一言不發。死死地盯著。
“你看我幹什麼,看我我也不讓你去。”
駐地老大被他看的後背發毛,陳澤百轉心思,他心眼多的就跟蜂窩蝶一樣,失去理智大吼大叫還不怕他,就是看著陳澤這個冷靜下來的眼睛後背發寒。對陳澤是恩威並施,曉之以情,大於威脅。就是不讓他去。
可他不說話了,就盯著看。
看著看著,陳澤眼睛溼潤了。
三十幾歲的大老爺們,在這眼睛潮溼,眼眶發紅,就跟委屈的孩子一樣,駐地老大手忙腳亂。
“哎哎,陳澤,你今年可都三十六了,你可別越活越回去。”
陳澤揉了一下眼睛,夾著煙的手去揉眼睛。煙燻了一下眼睛,陳澤控制不了這種被煙燻眼流眼淚的生理現象。眼淚掉下來了。
可是在駐地老大這裡,就是陳澤哭了。
抓過紙巾盒,丟給陳澤。
“你出息點,你這是幹什麼呀,有話說話,你哭什麼啊。不讓你去不還是為了你好?你怎麼不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呢啊。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擰呢。”
“叔叔。”
陳澤一聲叔叔,讓駐地老大頭皮發麻。陳澤一直沒大沒小的叫著老大,老大,突然他來一句叔叔,駐地老大就知道,這小子要換招數了。
“你可別叫我,你有話直接說吧。我聽你一聲叔叔,我怎麼慎得慌。”
“叔叔,我十八歲就到了你的軍隊當兵,今年我三十六了,我跟你在一塊的時間比我爸爸都多。你把我當兒子,我也把你當父親。你就忍心,你兒子心裡負擔過重嗎?從我看著那幾位戰友死去,我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每次我睡下,我都會夢見他們幾個,那麼悽慘的死在我面前。都說地獄十八層最痛苦,不是因為各種鞭打,各種刑罰,而是讓人一次又一次的看著生前所做的事情,讓人一次又一次的後悔,心痛輪迴。我現在就是這樣,我每天夢裡都要經歷一次他們的死亡,我卻無能為力,只能看著,你不知道,不知道我每次驚醒了,都是一臉的淚水。”
陳澤又揉了一下眼睛,煙燻著眼睛,他半眯著,搭配上一臉的痛苦,那幾滴眼淚,駐地老大心臟痛得要死。
陳澤心裡說著,寶兒啊,林木啊,我親愛的,我對不起你,我沒有把我夢裡最真實的畫面說出來,其實,我這些年的夢裡都是你,沒遇上你之前,我夢著你模糊的輪廓,你說著沒事的。等我們相愛了,我夢裡是你抬著下巴驕傲的樣子,是你美麗的桃花眼。
現在情勢所迫,我只能對不起你了。
“我也不年輕了,我的機會也不多了,他能出現,就是老天爺可憐我,讓我報仇雪恨了卻心結。我希望我從今以後的夢裡,都是我殺了桑噶,我那四名戰友對我說著好兄弟。我的腿是不好,我也不能在負重越野跑十公里了,但是我還能動,短暫的戰鬥我絕對沒問題。上次軍事演習,我不是表現出來了,打一個奇襲,我可以的。叔叔,不要剝奪身為一個戰士的天職。你就給我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吧。你就幫我結束噩夢吧,你就圓了我這個夢吧。”
流過眼淚的眼睛,就這麼痛苦的,希望的,渴盼的,看著駐地老大。
駐地老大仰天長嘯。他拿陳澤沒辦法了。
“叔叔,你不要逼我。如果,真的不同意我去,那好吧,我現在就不幹了,我脫下這身衣服,我不做軍人了。馬上辭職。”
陳澤猛的站起來,開始解釦子,往下扣著肩章。
“哎,你這個小子這是幹什麼啊,你現在可是大校,年紀輕輕就做到這個位置多難啊,你可是被軍區總司令看上的好苗子,你前途一片寬廣,你要是不幹了,你前程就完了。”
駐地老大急眼了,他這是幹什麼啊。
“我對不起戰友,我沒臉穿這身衣服。我不做了,我脫下這身衣服,到墓地守靈去,我用我下半輩子償還我的罪孽。”
“你這話越說越大發了,至於的嗎?”
“叔叔,那你就成全我。”
肩章已經扣下一個了,停在第二個上面,盯著駐地老大。
“你這個臭小子,你是完全不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啊。”
“我揹著血債一路爬上去?你讓我怎麼面對駐地的人?我死了都沒臉去見那幾位戰友。既然叔叔不成全我,那我脫下這身衣服,我自己去邊境,我就死在那,我也跟你們沒關係。”
話說得很明白,不讓去,他退伍,他還是回去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