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棲雲倒也聽話,就像顏優淳說的找商郅鬱來是對的,因為自從商郅鬱接手照顧莊棲雲開始,莊棲雲幾乎沒有鬧過脾氣,非常聽話,不知是潛意識裡他仍然認定了商郅鬱,還是因為商郅鬱本身就溫和可靠,值得人相信的緣故。
莊棲雲穿好衣服,拉拉商郅鬱的袖子說,“快走吧!”
商郅鬱見他開心得像個孩子,也不由彎起唇角,推著輪椅走出臥室。
秋末的京都清涼如水,透著如薄翼一樣清爽的味道,盪漾在鼻尖,徘徊在心間。
莊棲雲指著路,即便是現在的商郅鬱看來,這座建築依然很大,像迷宮一樣的迴廊,和一眼看上去都極為相似的房間,更遑論是小時候的莊棲雲和莊棲風,也難怪在他們眼裡,會覺得這就像是在探險,商郅鬱沿著莊棲雲指的方向走,經過院子,來到偏院,那裡供奉著一座佛龕,他們沿著石子徑繞到背面,能見到建築的圍牆,他們用手機上的燈照亮前路,莊棲雲又讓商郅鬱推著他走了一會兒,就指著圍牆上的一處說,“我記得,應該就在這後面,你看看那上面有沒有記號?”
商郅鬱微微一愣,手機照過去,果然在磚砌成的圍牆上發現其中的一塊磚上面畫了一個圓圈,莊棲雲又說,“你試試看它是不是鬆動的?”
聞言,商郅鬱伸出手,找到磚縫,手指稍稍一用力,就發現那塊磚果然是鬆動的。
莊棲雲見狀,讓商郅鬱走開,隨後,他用沒受傷的那隻腳猛地一踹,“嘩啦啦”一堆磚塊就掉落下來,形成一個小小的牆洞,那是剛好容七、八歲孩子透過的牆洞,商郅鬱用手機照進去,發現牆洞後居然是一個小小的房間,但不知為什麼被隔在圍牆之外,想必是後來重新砌上的。
“我們把不想給大人知道的秘密都藏在了這裡面,要進去看一看嗎?”莊棲雲一臉微笑,邀請商郅鬱道。
“當然要。”商郅鬱從善如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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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凌晨四點,顏優淳才撥出那個號碼,因為對方人在另外一個半球,他不方便飛過去,就只能跟他約好時間打這通電話過去詢問。
“千葉醫生,您好,我是之前跟你約好的顏優淳。”電話一接通,顏優淳就道。
“啊,你好。”對方也是日本人,因而用日語對顏優淳說,“你是為了美智子小姐的事情來找我的吧?”
“嗯,事關她兒子的病情,相信之前您已經收到我發給您的郵件了吧?”
“收到了,美智子小姐的孩子至今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就勸藤原先生將那個孩子送走,從現在他的病情看來,跟他媽媽當時的行為應該有很大的關係,因此,如果能夠幫助到你,我很樂意。”
“非常感謝您,千葉醫生。”顏優淳連忙開口道謝,隨即又說,“剛才您提到美智子小姐的行為,是否指的是……虐待?”
對方靜默片刻才道,“她是重度型抑鬱症,並且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狀,自殺的傾向非常嚴重,因而也免不了會如此對待她的孩子,因為她將孩子視為自己的東西,如果她想死,必定會讓自己的孩子先死。”
這跟顏優淳心中的猜測幾乎是一致的,但他忍不住又問,“那美智子小姐最後那次自殺,她的孩子的情況您知道嗎?我聽說他只是親眼目睹了母親的死亡,詳細的情形不知道千葉醫生是否知曉?”
“目睹嗎?”千葉醫生的聲音裡不知為何多了幾分嘆息,“怎麼可能僅僅是如此呢?事到如今,為了那個孩子,我也沒必要再隱瞞下去,那一日,那個孩子是和母親一起入水的,就在他們家的浴池裡,我趕到的時候,美智子小姐發瘋似地將孩子的頭摁在水裡,口中不停地說‘跟媽媽一起去見哥哥’,而那個孩子拼命掙扎,我當時好不容易救下那個孩子,又讓傭人將美智子小姐帶到房間裡,可是沒想到這件事才過去三天,就傳來了美智子小姐溺水身亡的訊息,我趕到現場時那個孩子仍呆呆地站在角落裡,他渾身溼透,應該是被母親的死而嚇狠了,整整一個月都不能開口說話,藤原先生擔心他跟他的母親一樣,因此最後決定把他送還給莊先生。”
顏優淳聽到這裡,總覺得連他都快要呼吸不過來了,當時的莊棲雲應該有十一歲了,幸好已經十一歲了,才能掙扎著活下來,可是這聽來仍然讓他覺得毛骨悚然,十一歲就已經這樣,那十一歲之前呢?顏優淳已經不敢去想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