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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恆綠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禮貌周到地朝對方微微欠身,問道:「陸
媽媽午安,請問時忍大哥在嗎?」
來開門的正是陸時忍的母親。她一見這年輕人長得漂亮又有禮貌,心情就愉
快起來,一邊讓方恆綠進屋,一邊咯咯笑著說:
「在喏當然在,他變這樣還能跑去哪?啊不過你怎麼知道我是他媽媽?他搬
到這裡之後我還沒來過……」
陸時忍的聲音陰惻惻地響起:「你當然是我媽,不然你這把年紀看起來難道
像我妹嗎?」
「你馬卡差不多咧!」
陸媽媽回頭罵人,音量提高雙手插腰,剛好完全擋住方恆綠的視線。他只知
道陸時忍人在客廳。
眼見陸媽媽正要發飆,方恆綠按下急躁的心情,笑著打圓場:
「因為您跟陸大哥長得像啊!身材修長,鼻子又挺,眼睛笑起來彎彎的很好
看,一看就知道是母子。」
被這麼順水推舟地一捧,陸媽媽果然怒氣全消,一陣咯咯咯咯笑得花枝亂顫。
「真的齁!我跟阿忍真的有像齁?小孩子就是不能偷生嘛!」
「媽,幫忙泡杯茶吧……」
陸時忍的聲音這次多了點無奈。方恆綠微一探頭,終於從沙發背面看見他冒
出一點點的頭頂。
「好啦好啦。」陸媽媽輕哼一聲,招呼方恆綠「啊你隨便坐」,就轉進廚房
去煮水泡茶了。
她一轉身,方恆綠立刻衝向沙發;還來不及坐下,就被陸時忍的樣子嚇得半
晌說不出話來。
「恆綠。」
陸時忍苦笑著叫了他一聲。
其實看到來應門的人是陸媽媽,方恆綠就猜到陸時忍可能是受傷或生病了;
但他還是想不到會傷成這個樣子、傷在這種地方--
「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
聽見方恆綠顫抖的問句,陸時忍伸手摸了摸蒙在自己雙眼上的紗布。紗布下
方還覆著保護用的金屬罩子。
「出了個小車禍,其他地方沒有大礙,就是傷到眼睛。我看起來很慘嗎?」
陸時忍靠坐在沙發一角,頭髮很亂,滿是鬍渣的臉上除了已結痂的大小擦傷
外,還留有幾處不甚明顯的青紫。或許是因為看不到的關係,他身上的運動服裡
外穿反了。
但這種種狼狽都不如那遮眼的紗布來得觸目驚心。
方恆綠抿一抿嘴,收拾起心酸心疼等種種情緒,慢慢在陸時忍的對面坐下,
問道: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眼睛……醫生怎麼說?要多久才能拆紗布?」
他措辭很小心,但陸時忍知道他真正想問的是「以後還能看見嗎」「會不會
就這樣失明瞭」。
猜測著對方此刻臉上的表情,陸時忍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輕鬆、態度開朗:
「就是上次我們……我們吃快炒那天,我在回家路上的那段上坡處被摩托車撞到,
車速不快,但角度太準……」
「啊他就被撞到反過去,掉到那個斜坡下面的花圃裡啦,流好多鼻血,眼睛
還去撞到圍在花圃旁邊的磚頭牆,你說是不是很注死?兩顆眼珠都跑掉了裝不回
去,醫生說要快點開刀塞假的進去,不然搞不好以後看不見耶。我聽了都嚇死了,
只好什麼都給他簽下去……」
不甘寂寞的陸媽媽從廚房探頭出來加入談話,想提供更詳細的情報,但她透
露的細節卻驚得方恆綠臉色慘白--兩顆眼珠都跑掉了?塞假的進去?搞不好以
後看不見?
「媽,水燒開了。」陸時忍嘆口氣,安撫方恆綠道:「其實沒那麼嚴重,你
別聽她亂說……」
「我哪有亂說,你躺在床上什麼都不知道,都是我和醫生在參詳的咧。」陸
媽媽飛快關掉瓦斯爐,又攀回廚房門口反駁兒子的澄清。
「我眼珠沒有『跑掉』。」陸時忍現在的表情跟他的名字很相稱。
「醫生明明說眼珠跑掉了不能用超音波什麼的,一定要開刀塞假眼珠。」
「那是水晶體位移比較嚴重,不能用超音波的小切口手術治療,要用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