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學庸光要應付繫上一個比一個難搞的教授就已勞心勞力,加上要自行負擔生活費的打工,蠟燭兩頭燒;褚惟勳的狀況也沒多好,但大概是天資有差,應付課業之餘,不必打工還可以和同學去踏青、夜唱、玩社團,行程滿檔。
聚少離多有話沒人說,開學至今一個多月,兩人稱得上獨處的次數不超過五隻手指頭,更別提身體交流。
為了多和褚惟勳相處,古學庸開始壓縮睡眠時間以完成作業,下課就直接收拾書包離開,儘量減少打工時間,謝絕所有必要和不必要的交際應酬,變得更加沉默。
以課業、工作和褚惟勳為中心的小宇宙不斷旋轉再旋轉,最終漩成失序的漩渦。
那一天,古學庸推掉班上公關差點沒以死相逼求他去的兩系聯誼,特地跟同事調班,拿著找了很久,當天終於寄到的禮物要替褚惟勳提前慶生。
從白天打到晚上,褚惟勳的手機始終無人接聽,最後直接被轉入語音信箱。
古學庸乾脆去美術系的宿舍找人,發現褚惟勳的寢室亮著燈,但敲完門等了五分鐘才有人來應。
「死阿彭!不是說本大爺帶人回來別──」褚惟勳赤裸的胸前佈滿曖昧吻痕,只在腰間圍了浴巾就衝出來開門。
望著褚惟勳床上那個同樣裸體,抓過襯衫遮掩的青年,古學庸突然忘記怎麼說話。
他認得那件襯衫,開學前他們一起去買的紅黑細格襯衫。
褚惟勳很喜歡那件衣服袖口的電繡圖案和上臂的布章設計,結帳時還誇獎同樣設計的藍白格款式也很好看,問他要不要買?
古學庸不喜歡花俏的設計,拒絕了男友的提議。
向來遊說兩句就作罷的褚惟勳那天異常執拗,和他在店裡僵持了快半個小時,最後是他妥協,付錢把兩件衣服買回家。
率先走出服飾店,付帳手腳慢半拍的褚惟勳回頭瞪了古學庸一眼,「幹嘛跟我搶付錢?」說著就要把襯衫錢拿給他。
古學庸沒有收下,「既然你兩件都喜歡,那兩件都送你。」
褚惟勳聽到畫錯重點的解釋更火大,掉頭就走。
安靜跟在後頭的古學庸不懂對方為什麼生氣,直到紅燈的十字路口才追上,悄悄伸手拉住褚惟勳的衣角。
三十秒倒數如烏龜慢跑,綠燈終於亮起,褚惟勳沒有轉頭看古學庸,直接牽起他的手,往前走。
「不生氣了?」古學庸的語氣裡有不自覺的小心翼翼。
「……不生氣。」褚惟勳撇撇嘴,「你就是死心眼!不過是件衣服而已,到底在堅持什麼?」
「我不喜歡那麼花的衣服。」
「衣服不是重點。」
「那重點是什麼?」
「重點是我想跟你穿同樣的款式!」
「……你又沒講。」
按耐著的火氣又被不以為然的反駁點燃,褚惟勳抓狂,「拜託你學著察言觀色一下!不要什麼事都要別人說出口你才知道!你不能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學著長大好嗎!」
盯著那件襯衫,想起那天的對話,古學庸有點恍惚。
所以,現在這種情況,他該怎麼察言觀色?怎樣才算是長大的表現?
古學庸兩眼無神地望著褚惟勳。
──對不起,我還是不懂。
他選擇直接問清楚,「你要解釋嗎?」
「解、解釋個屁啊!就你看到的那樣啊!」
不過是互相需要一起發洩,誰叫古學庸總不在身邊?不是趕作業就是要打工,自己是為什麼堅持跟他考同所學校?
再說,都是男的又不會懷孕,他也沒打算和古學庸分手,有必要那副世界末日的表情嗎?
「我知道了。」丟下輕飄飄的四個字,轉身離去。
古學庸離開的背影像慢動作格放,電梯就在不遠處,卻好像走了一光年。
褚惟勳眼見電梯門開啟、古學庸走進去、電梯門闔起,直到燈號層層下降抵達一樓,都沒有移動腳步。
晚點再說吧!他有點煩燥地想。
轉身要回房,褚惟勳的眼角餘光掃到門邊放著古學庸遺留的紙袋。
拿起紙袋甩上門,他走到書桌邊,原本躺在床上的卓立樹已坐起身。
鳳眼微眯,卓立樹彎腰撈起散落地上的衣褲,一件一件穿上身,發現回房的褚惟勳臉色很臭,懶洋洋地笑開,「幹嘛?被甩了?」
「閉嘴!」
細心包裝的手染棉紙被他隨手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