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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那大概是宋天寧人生中最難熬的一頓飯。

心急的他只用十分鐘就把給豬吃都會被冷眼的白酒蛤蠣義大利麵掃光,剩下的二十五分鐘,度秒如年。

他盯著古學庸一小口、一小口咬下排骨慢慢咀嚼,仔細扒乾淨碗裡的每一顆米飯,再將一小口、一小口將附贈味增湯喝光,把少得可憐的海帶芽和碎豆腐吃掉,最後放下湯碗,將碗筷擺整齊。

如果不是太瞭解古學庸吃飯就是這慢吞吞的德行,宋天寧幾乎要以為對方在玩他。

「好。」

「嗯?」

古學庸忍不住笑,「我說,好,我搬過去。」

不抱希望的同居邀請竟被接受,宋天寧忽然覺得方才入口的義大利麵,是他目前為止吃過最美好的午餐。

如果有人能透視宋天寧的內心小劇場,此時那裡正綻放無數五色煙火、七彩紙花和勝利綵帶,舞龍舞獅還有陣頭和電子花車湊熱鬧,普天同慶!

喜上眉梢的他不吝惜咧開笑容,「什麼時候搬?」

古學庸看了看錶,「你有空的話就走吧。他這時應該不在。」

就算那爛人在家,老子也不怕他──沒有得了便宜又賣乖,宋天寧順手接過古學庸的餐盤,一手一個端去回收臺,準備迎接愉快的同居生活。

機車在古學庸的住所前停好,停車處沒看到褚惟勳那臺招搖的火紅Mazda 3。

二度來訪依舊對這個地方很感冒,宋天寧沒有掉以輕心,維持和上次一樣的警戒層級,拉著古學庸上樓,走在他跟前。

褚惟勳真的不在。

屋裡亂成一團,流理臺有吃剩沒處理的便當和一個破碎馬克杯;客廳的報紙和雜誌被撕碎,牆面裱框的星空拼圖掉到地上,玻璃和拼圖四散,一株原本放在陽臺的熊童子被連盆砸爛,泥土滿地。

古學庸昨晚睡前傳了簡訊給褚惟勳,說要在同學家過夜,直至方才沒有收到任何回應。

如今看來,慘遭毒手的擺設變成他離家出走的代罪羔羊。

他蹲在陽臺,望著那株應該活不成的熊童子,一時無語。

宋天寧站在他身後等了一會兒,伸手拍拍他的肩,「去收東西吧!我再問問看同學能不能救。」

他捧著被摔得只剩一半的熊童子,愛憐地摸摸上頭稀疏的絨毛,把它交給宋天寧。

古學庸的東西很少。

大部分重要家當都在學校,鎖在個人櫃裡,方便他熬夜做衣服時使用。

除了筆電,只有十幾本服裝設計參考書、幾本素描簿、一大袋衣物和零碎雜物,加上門口四雙鞋,三袋就能搞定。

拎著行李走到玄關,古學庸看著這個被褚惟勳破壞得面目全非的家,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家」。

當初他興沖沖擔任室內設計,拉著褚惟勳大街小巷挑布料要縫窗簾、桌巾和門簾。去逛家飾店挑餐具、寢具和擺飾,甚至跑到花市買回好幾株熊童子,只因褚惟勳有次看電視介紹,隨口說了句:「這個挺可愛的」。

他們花了一天半去拼那幅兩千片的星空拼圖,期間交換了無數甜蜜的親吻,終於完成時,褚惟勳還開心抱著他轉圈圈歡呼。

那時他好開心。

終於和喜歡的人擁有自己的家,專屬他們的兩人世界,以為可以一路幸福安穩直到畢業,再一起換個地方住。

如今拼圖碎了,他要搬家了。但並不是和當初進駐的褚惟勳一起。

他要離開,將褚惟勳留下,也將溫暖美好的過去和冰冷破碎的現實,一併留下。

愛得那麼用力,卻好像一場鬧劇。

他摸著那個已經不疼的耳洞,還緊抓最後一個機會,偏執得不想放棄。

好希望對方能冷靜想清楚,也給彼此一個機會坐下來,討論這段努力維繫三年多的感情到底何去何從?

不管結局是好、是壞,他都會做好準備去接受。

開啟揹包拿出紙筆,將寫好留言的便利貼黏在鞋櫃上,方便褚惟勳一回來就能看見。

古學庸盯著那幾行字,覺得太過簡短無法傳達所有感情,又不知道還能寫些什麼。

宋天寧伸手接過古學庸的行李,刻意出聲打斷他的感傷,「我快遲到了。」

古學庸閉眼,任黑暗熄滅往日甜美,再睜眼,正視滿室狼籍的「住處」和他的感情現況。

「走吧。」

──嘿,我要走了。這一次,你還會追來嗎?

作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