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聽你講話很有趣,你知道很多這個城市的事,我聽的很開心。」
「呵,都是小事,上不了枱面,明天帶你去吃本幫菜好不好?有一家小店我很喜歡…」
李以誠慶幸鍋底上來的時間真及時,打斷了原本的對話,他能笑看過往,不見得楊肖文能,到時把場面搞的太沉重,這火鍋還能吃嗎,等下給記得給服務員打賞。
離開火鍋店時已經九點半了,兩人略為回覆到以前相處的氣氛,話題大多集中在食物和毫無重點的閒談上,楊肖文偶而開開玩笑,放一兩句冷槍,雖然融洽,但明視訊記憶體在著刻意回意往日話題的細微尷尬。
兩人朝著蛋撻店的方向往回走,李以誠要去取車,楊肖文提著別的男人的內褲和他並肩。車子是阿瑞克公司的公務車,週末時就讓李以誠使用,他很少開,一是因為技術不好,二是因為他喜歡坐公車。週末時,他會坐著公車慢慢晃過大街小巷,看到喜歡的景色就下車,看夠了再隨便跳上另一臺公車,這是他在城市裡流浪的方式。
兩人漫步經過蛋撻店外的那張街椅,兩個多小時前李以誠坐著狂笑的那張椅子,楊肖文突然停下腳步,定定的看著那張椅子。
「怎麼了?」
「我那時從地鐵站走出來,搞不清方向就亂走,看到這裡擠了很多人在買東西。」楊肖文停了片刻,「我看到有個人拿著蛋撻低頭笑的很開心,我想那個蛋撻一定很好吃,就跟著排隊,那時就想到你一定會喜歡吃,甜甜的有奶味。」
「後來那個人把頭稍微抬起來,我才發現他好像就是你,又不太像,怎麼可能才想到你就看到你,怎麼可能在臺北都遇不到的人竟然在上海遇到……」
李以誠默默的站在楊肖文身旁,一句話也沒說。
「我這幾年想的,就是再見你一面,沒有想別的,就只是見一面,一面就好,遠遠的看著也行,用我這輩子孤單老死來換都可以。」
我想再見你一面。這幾個字從漆黑的夢裡逸出,在接下來的沈默中,那句話延展到李以誠心裡幽暗的角落。淮海中路上的車流泛濫,彷彿臺北天橋下那條長長的光河。
楊肖文轉頭看著李以誠,突然伸手環抱住他,「我只是想再見你一面。」聲音哽咽,然後輕輕哭了起來。
第十九章 對不起
李以誠僵住了,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尷尬。被一個大男人在人潮洶湧的街上抱著哭,李以誠真是恨不得一頭撞死。現在演的是哪一齣啊!我本來還有點感動的,他在心裡哀嚎,我當年有對不起你嗎?你何苦這樣整我。
他當機立斷,再度使出阿瑞克創的調情八招之六,「佛光普照」,他伸手拍了拍楊肖文的背,露出理解寬容的微笑,放柔語氣說:「我知道,沒事的,過去了就好。」這三句臺詞放諸四海皆準,對付任何哭泣的人都很有用。
楊肖文「嗯」的一聲,過了一下才把頭從他肩頸移開,再抬起頭來時情緒已經平復,只能從霓虹映照下微微發紅的眼睛推測這人曾經哭過。
李以誠笑了笑:「走吧。」我曾經為你哭過,但那不是你要的,現在你為我哭,也不是我要的。
兩人背離繁華的淮海中路,沉默的轉入巷子裡,巷子兩旁的店家都已經關門熄燈,只剩幾家酒吧的招牌燈隱隱在黑夜中發光。李以誠走到一臺沒尾巴的小車旁,「嗶」一聲車燈瞬間亮了一下。
「這臺車…是粉紅色的。」楊肖文終於開了口,語氣驚惶不定。
「對,我知道它是粉紅色的。」李以誠哄著楊肖文,「坐一下就習慣了,不會太丟臉的。」反正我丟臉丟慣了,而你後天轉身回臺北,丟不丟臉都沒差。
李以誠開著車,車上的兩人沉默著,沒有尷尬,就只是沉默,車子在沉默中行駛過黃浦江上長長的橋,他將車停在飯店外,楊肖文上去拿行李,他搖下車窗,讓微熱的風灌進小車內。
他終於有機會靜下來把今晚的事好好想一遍。
他邀楊肖文出遊,只是覺得遇到老朋友很開心,想好好招待他,如此而已。過去的事早已雲淡風輕,他們之間沒有誤會、背叛、欺騙,連當年楊肖文三次要求和他交往,都預設是拿他來治傷,他既然沒答應,就不能怪楊肖文和前任複合。以這點來說,他很讚揚楊肖文的品性,因為他對愛情坦白而忠誠。
至於不帶別人去麵攤的約定,他早已釋懷,還為楊肖文找了理由,畢竟阿左是楊肖文的真愛,是要過一輩子的「自己人」,不是「別人」。相比之下,雖然他沒親自帶人去天橋,卻畫了不少張地圖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