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想在對方伸手過來的時候身體往後退了退,動作不大,但確實是向旁邊躲閃了一下。
孟譚秋收回手唯有苦笑,他還真是被動。親近、迴避,全部都是青年在控制著節奏。
先愛先輸嗎?這條亙古的定律還真是令人不爽又無奈。
兩人安靜的用早餐,飯後孟譚秋見肖想臉色還很差便提議道:“在這邊休息兩天再回學校吧。”
肖想搖搖頭,拒絕道:“不用,我已經好了。”
孟譚秋看他一眼便也不堅持,沉吟片刻又道:“算起來,大學這個時間應該快期末了吧,”說著又問對面的青年,“過年有什麼打算,留在B市嗎?”
肖想捏著筷子的手一頓,含糊的恩了一聲。
對方的冷淡回應並沒有影響男人接下來要說的話,“新年還是和家人一起過比較熱鬧,小想以為呢?”
'‘一個人過年很冷清。。。’'
男人的話跟蘇念曾對他說的重疊,肖想垂眼,口裡本甜膩的糕點霎時沒了味道,味同嚼蠟起來。
“閤家團圓確實是件高興的事兒,可如果回去的人並不受歡迎呢?”肖想看向孟譚秋,那張清冷的面容透出幾分譏諷。
人人都在勸他,好像他在無理取鬧一樣。回家?H市那個溫暖的地方早就在兩年前被毀了!現在那個家裡有他的親人,卻再也沒有那個盼他回家的身影了。
青年少有這樣情緒外漏的時候,孟譚秋覺得新鮮又心疼,不由得放緩了語氣道:“恨你父親嗎?”
肖想聞言怔住,奇怪的看他一眼,“怎麼可能。”
母親突然離世,父親的憤怒崩潰他都看在眼裡,那個堅韌的男人似乎一夜之間脆弱了。肖想悔恨,同時也驚駭。
他欣羨父母之間的愛情,一個人是另一個人生命中最珍貴的存在,即便他這個有著血緣關係的兒子也介入不了。那樣純粹而又濃烈的感情。。。
父親的難過,肖想百倍受之。他只會覺得慚愧,怎麼敢恨?
眼前這個他在意的青年啊,無論把自己偽裝的多麼冷酷不通世故,內心卻還是無怨無恨那麼的柔軟。
孟譚秋走到肖想面前蹲下'身,直視他的眼睛緩緩道:“如果我說當年的事小想了解的並不是全部事實呢?”
“什麼。。。意思?”
肖媽的身體一向不好,在肖想高中住校期間更加糟糕,之後甚至幾次住進醫院。不過這些肖想統統不知,一是肖媽有心隱瞞怕影響快高考的他,二則那時的少年正值青春瘋鬧沒心沒肺的時候,自然沒有留心注意過母親的變化。
直到後來,一個無心的□□點爆了這個善意的謊言,留下兩個猝不及防的男人,互相傷害著。
孟譚秋猜想過肖爸的態度,在肖想高三時醫生就曾下達過病危通知,肖媽的生命最長也就能維持半年。但就是這個保守的估計更加令肖爸無法面對妻子的突然離去,這個愛妻如命的男人一下慌了,近乎理所當然的把他的崩潰發洩到親生兒子身上。
人們總是在不經意間去傷害最親近的人,也許是因為太過親近,才會覺得即便是傷害了也會很輕易的得到原諒。人性的自私,近乎本能。
當年的事,誰對,誰錯,早就模糊不清了。
可還有一個人,在獨自揹負著整個罪過。。。
“這些,我都不知道。。。媽媽她病了那麼久。。。”肖想完全傻了,他只記得那時媽媽的身體很差,卻沒想到。。。
孟譚秋輕輕的握住青年冰涼的手指,借自己的體溫溫暖他,溫聲安慰道:“所以,小想不必自責,你媽媽的離開並不是你的錯。”
肖想是事件中唯一被矇在鼓裡的人,肖爸肖媽直接抹殺了他作為家庭成員知道真相的權利,這也許是因為愛,卻又愛的那麼殘忍。
肖想微微側頭,眼裡浮起淺淺的波動又漸漸歸於平靜,淡淡開口道:“那又怎麼樣呢,即使一切是必然,可我卻連最後一面都錯過。”
孟譚秋嘆口氣溫聲勸導:“你媽媽不會怪你。”
“可我會怪我自己。。。”
孟譚秋回身遞過去一杯熱水,不動聲色的引導肖想跟著他的思路,“那麼,小想有沒有想過回家陪你爸爸一起過年?”見青年敏感排斥的皺眉想要拒絕,孟譚秋打斷道:“既然有過一次遺憾,難道小想還要讓自己遺憾一次麼?”
青年猛地神色一動,低下頭認真的思考起來,半晌不確定道:“爸爸他,也許並不希望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