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川笑得頗為自豪,片刻後,他正色對吳真說:“吳真,以後別惹他們了,就老死不相往來吧,見了面也得躲著走,你不是早就看透梁東是什麼人了嗎?”
沒有人比陳川、宋瑾妍夫婦更明白他和梁東的過往,吳真點點頭:“我知道了。”
陳川專注地看著前方,“這事是韓琛幫的忙,下次你見著他,記得謝一聲。”
看著陳川,吳真又點了下頭,“行,我記著了。”
洗澡以後換下來的衣服,吳真全扔進了垃圾桶,跟鐘意透過一次電話,他乾脆關了手機電源,關上窗子,他把幾層窗簾也全部拉上,房間裡的光線在瞬間變得晦暗。
適度的黑暗,偶爾也會讓人覺得安全。
躺在床上的時候,吳真突然想起一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關於他和梁東的那些事,他以為早就翻過去了,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梁東還能禍害他一次。
梁東是他的初戀,那些青澀的歲月裡,他曾為之奉上全部的赤誠。吳真不相信有無緣無故的愛,但連他都想不起那時他究竟是看中了梁東哪裡,在不那麼瞭解的時候,梁東似乎滿足了他對男友的一切要求。他的第一段感情投入的如此草率,到了後來,儘管知道梁東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他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對,梁東總跟他說愛,儘管每次開口都是在床上。梁東對他的渾不在意與這樣的表白極端衝突,吳真一次次地尋找自己被愛的證據,一次次的失望,但每次想起總在梁東舌尖上打滾的這個“愛”字,他覺得,應該,這也能算得上是證據吧。
如果熱戀中的情人隨時渴望對方的身體是愛的表現,那麼熱戀期之後,每次見面除了慾望便再無他話又意味著什麼?那時候梁東對他態度就是有身體需要的時候見一次,不要的時候最好走的遠遠的,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那麼多的表現都指向梁東把他當成個麻煩,當時,就算大致明白,他也不想承認。
戀愛中的人,果然都是傻子。
梁東比他高兩個年級,他大二唸完,梁東畢業了。
梁東的單位離他們學校很遠,從那時開始,他們見面的頻率,變成兩週一次、一月一次或者更久,總之,在梁東需要他的時候。吳真自己的需要總被忽視,因為梁東不高興他去找他,儘管吳真如何思念成疾,如何不安,他一次次地對自己說,忍耐即是體貼。
那層粉飾太平的表皮是被梁東親手撕開的,有一晚他們通電話的時候,梁東突然說:“吳真,我跟別人做了。”
吳真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但梁東又說:“我覺得,我還會去找他。”
天是怎麼塌下來的?殘酷的事實被梁東擺在他面前,毫無預兆,到了今天吳真還想不明白梁東到底為什麼跟他說這些,明明,他連一絲端倪都沒發現。
可能脆弱的時候,人的免疫力真的會受影響,這一通電話讓吳真結結實實地病了一場,他打電話給梁東,或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堅持的理由,但梁東說:“病了就去校醫院,這一陣,我挺忙的。”
在那個他們繾綣過無數次的房間裡,吳真躺了兩天也沒等到梁東看他一眼,最後,門是被宋瑾妍使喚陳川連砸帶撞地弄開的。
宋瑾妍和陳川是他們的鄰居,兩人都是法學院的畢業生,那時候正在準備考研,他們租住的房子在同一層,共用一間廚房,梁東畢業前,四個人經常一起吃飯,這對情侶是他和梁東關係唯一的見證人,直到今天,他們還是吳真的朋友。
非純真年代 上部 第68章
(六十八)
病癒後,吳真想清楚了一件事,他還是想和梁東繼續,既然只能原諒,那麼就連發脾氣使性子也犯不著了,男人,不用那麼矯情。吳真很難受,但沒有在梁東面前表現出一絲半點的苛責,那是唯一一次,梁東贊他體貼。
多麼諷刺的讚歎。
這是他大三那年冬天發生的事,之後,他仍不能死心,這是他原本以為要持續終生的愛戀,只要一息尚存,就算是苟延殘喘他也不會輕易放棄,他的堅持換來了半年的相安無事,大三這年的五月,梁東終於親手掐斷了他堅守的最後一絲氣脈。
依然是一通深夜的電話,梁東對他說:“吳真,我們分手吧。”
梁東說:“我們分手吧,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愛上別人了。”
可能是他所有能給梁東的感情都被梁東親手耗光了,聽到分手兩個字的時候,他的第一感覺竟然是解脫。
吳真問梁東:“你想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