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廢掉的右手在疼痛,最痛的卻是心。自己活了二十四年,七歲開始學鋼琴,十七年,那些音律早已融進血脈成為生命的一部分,現在這一切都已經不可能……那被鮮花與掌聲簇擁的舞臺,忽然,就離自己海角天涯……神志漸漸清醒,心越來越痛。彷彿那些斷裂的指骨一根根扎進心臟,直至心房破碎模糊……
“顏,有一些話,如果說不出口,就用音樂表達出來,懂你的人一定會聽明白。”
“顏,你彈琴的樣子是最漂亮的,一直一直彈下去,直到最懂得欣賞你的那個人出現。”
“顏,你的姐姐在天國中看著你呢,每當她從雲端走過都會停下來聽你的曲子。”
張別永遠寬容而溫祥,從琴鍵上拿起自己的手貼在唇間輕吻,從指尖到掌心,每當此時,紀顏的笑就會像甘甜的酒水,讓目及的人沉醉。
那個人的生命,在急速的消逝,而用以紀念他饋贈溫暖的方式也已被奪走……
————
“顏,以後,我不能再在你的身邊了,你會想我嗎?”因為病痛而失去英氣的眼睛裡漫起無邊溫柔地哀傷。
“張別大哥……別走!!”紅顏忽然失聲痛哭起來,伸手向那不再魁梧的身體,試圖挽住曾擁著自己的手臂。
“傻瓜,我不會走的太遠,會一直在某個地方看著你……”張別最後的笑容一如初見,溫厚寵溺,只是湧動著不曾見過的苦澀,像極了病房中的藥水味……
一道炫目的白光穿透黑暗,說不清是恐懼還是悲傷,張開雙唇,卻再也吐不出氣息。
眼角酸澀,睫毛顫了很久,影像才一點一點清晰。
張離冷著臉推開房間的窗子,陽光慘白,迎著他輪廓堅毅的臉。指尖的白霧仍然畫著菸圈,消散。香菸的味道讓紀顏一陣情咳。
張離轉過頭來,“夢中也叫著那個人的名字。”
“啊……”紀顏先是一怔,隨後明白,剛剛只是一場噩夢,張別大哥說他要離開只是一場夢……但是心頭的悸跳還是很不舒服。
“張別死了。昨天晚上。”張離掐滅香菸,一道白煙收細成直線,濃重,然後淺淡……
清楚的看見,一瞬間,在那清澈的茶晶色眼睛裡,所有的景象破碎不堪,瞳孔緊縮,雙唇青白,不斷顫抖,寬大的睡衣裡清弱地身體佝僂在一起,像在忍受某種劇痛……痛的是心吧。
看著那精美的五官一點點顯出極致痛苦的表情,真想伸手扯開那緊皺在一起的秀美眉眼……還未動手,眼前一道紅光,一口鮮血從紀顏唇間噴湧,虛弱的向前傾倒,再次陷入昏迷。
真不知,他為什麼把你送到我的身邊。他很愛你麼?那麼,他怎麼會不知道我不會善待你?你那麼愛他的吧?所以不管我對你做什麼,你也都不責怪他的決定,為了他的救贖不會反抗我。
但,那個隱藏的最深的目的是什麼呢?
看著墓碑上相片中微笑著的男人,飽滿的額,眉眼間盡是暖意。不知為什麼,即使是不熟識的人,只看這張溫和的臉也能想到安息於此的人一定有寬廣的雙肩,溫熱的手掌,對身邊的人總是笑眯眯地,給人鼓勵與力量。
除了押在身後的紀顏,張離什麼都沒有帶。沒有帶上任何一朵花,或者用以紀念的東西。紀顏在哭泣著請求後得到允許手捧著一束白菊,站在張離身旁。
原本高挑淡薄的身體被黑色的西裝顯得更加修長,也更加纖弱,黑色的衣領襯得臉容蒼白俊美,左手打著石膏,白色的繃帶與黑色的袖口對比格外刺眼。
“張離先生,根據張別表哥的遺囑……”張別的表妹曲晴站在張離面前,眼角依舊有淚痕閃爍。
“不用看了。我不是很感興趣……”張離目光筆直卻未落在曲晴身上。
“我真的懷疑,你心中的那顆心臟是不是屬人類……”曲晴咬牙切齒,“一直到他生命的最後,你都未停止對錶哥公司的打壓!!”
“一口一個張別表哥……沒記錯的話,我好向也是你的表哥吧……表妹,你所謂的打壓,是商場上的正常活動,競爭是難免的……”
“可你們是兄弟!!”
“那麼,當初,他和爸爸把我和媽媽趕出家門的時候……又當我是兄弟了麼?”張離一直靜如死水的眼睛裡終於起了波瀾,“即使他死後,我還是會繼續直到把他的公司弄垮……他所視為寶物的一切……我都會親手毀掉……”
“住口!”曲晴再也無法忍受這個男人,他看上去表情沉靜,骨子裡卻是瘋狂而嗜血的野獸……“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