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一怔,心裡有種很奇怪的預感──這並不是什麼好的預感。
果然,第五局成了佟少澤一個人的天下。
佟少澤的打法突然變得很華麗。與其說是比賽,更不如說是一場表演賽。佟少澤母球所有的角度都是最刁鑽,最不可能進球的,那角度好象都是佟少澤故意找出來的一樣。不僅如此,每顆進球至少都要吃上三顆星,薄球,跳球,下旋球──每個進球都是花哨而華麗的。而最後一顆九號球,則被他用一個超級完美的灌球了結。
比賽結束,佟少澤贏了。
蘇言坐在沙發上,優雅地翹著腿。比賽結束後,他慢慢鼓掌。
佟少澤不以為意,笑著坐到一邊,悠然喝茶。
郭帆看得稀里胡塗的,也不知佟少澤怎麼打的,這捅一下,那捅一下,滿桌子球居然全進了。他捅了捅佟少澤:“喂,咱倆今天狗屎運道未免也太旺了點兒。呆會兒回去買彩票怎麼樣?”
佟少澤說:“好啊,買一千塊錢的,咱倆生日加一起。”
郭帆白眼:“你俗不俗啊。全國人民都拿自己生日下注,幾百輩子也不帶中上的。”
“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了?”
“我們的生日是交了狗屎運的生日。”
“……”
蘇言看著他們旁若無人地鬥嘴扯皮,微微咧了下嘴角。心中某個隱秘的地方,不舒服地跳動著。
他站起來:“今天真是愉快的一天。能和你們認識,我很高興。”
郭帆反應過來:“啊,不,不。應該高興的是我們才對,您是大明星……我,我真的很興奮。”
蘇言笑了:“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和電話嗎?”
郭帆有點呆了,結結巴巴地說:“郭,郭帆。電話是諾基亞6030……”
蘇言又是那極具風情的笑。笑完了摸摸他的頭,拿出筆,在他手心上寫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有空可以給我打電話。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哦!”
“不,不會。”郭帆不敢攥緊手心了。
“走吧,再晚買不著彩票了。”佟少澤冷冷地說,拉過郭帆,給了蘇言一個貌似挑釁的笑容:“蘇先生,不要忘了今天可是我贏了你啊!”
“我會記得。”蘇言手插進衣兜裡,微笑著目送他們離開。
蘇言的經紀人幫他整理球桌:“那人怎麼打的啊?小言你水平已經夠高的了,居然還能輸給他……”
蘇言沒回頭:“你肯定不怎麼看臺球賽的吧?”
經紀人停下手:“啊?”
“那個人,”蘇言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是三年前德國斯諾克公開賽的亞軍。”
“他是專業選手?”經紀人大驚,剛擺好的球又被他撞亂了。
“不是。他只參加過那麼一次比賽,後來就沒再見過他。所以知道他的人不是很多。”蘇言慵懶一笑:“我想,那應該只是他生活中的一個興趣吧?”
只是興趣而已,卻可以做到專業選手的水準。他知道,有一種人,無論什麼都可以做到最好,但是偏偏什麼也不在乎。
他知道,知道得很清楚。因為,他自己也是這樣的人。
因為其它的什麼都不在乎,所以把所有的在乎都只留給了某一件事,某一個人。蘇言想起郭帆,那個美麗而又充滿活力的少年。
那該是他所有的在乎了吧?蘇言想,佟少澤的眼神,就像要把自己吃了一樣。他已經瞭解了我的心思,我對郭帆那些微的覬覦之情。
蘇言笑笑,抽出一根菸,點燃後,又輕輕碾滅。回頭:“明早的通告是七點半對嗎?”
至少,現在還有事情需要他做。也許是不在乎的,但他能做到最好。
滿足不了最想滿足的地方,用來填補其它地方也不錯。
13
佟少澤和郭帆走在路上。這時候天已經黑了,他們當然不會真的去買彩票。在往停車場走的路上,郭帆說:“天底下的人都知道蘇言檯球打的好,你居然贏了他。”
佟少澤打個哈哈:“那是我技術好。”
郭帆簡潔乾脆地說:“屁。”
佟少澤說:“的確是屁。運氣好嘛。”
郭帆大呵了口氣:“今天真像做夢一樣。”
“甚麼夢?惡夢吧。”
“那是對你而言。”郭帆因為興奮和幸福而緋紅了臉:“你知道和心中的偶像近距離接觸是多麼美妙的一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