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點兒了。”柏康昱也會例行公事的回答,然後再關心我的失眠。
“老樣子。”偶爾能睡著,偶爾睜著眼睛等天亮。我不為此痛苦,夢才令人痛苦。
柏康昱建議我跟她一起住院,再一起無聊。“這樣我們可以一直做鄰居。”
“我已經夠無聊了,沒必要更無聊。”
清春從網路知道了白館優休刊的事,震驚到直接從小酒館殺了過來:“不是說白館sang已經好轉了嗎?前天跟谷司通電話還說起跟醫生商量出院的事——”
“病情好轉跟休刊並沒有必然聯絡,更何況,我並不能代替柏康昱回答你的問題。”
“我以為你們倆互為代言人來著!我問了她好多你的問題她都有好好回答我!她和我一樣,覺得你會被衛來吃掉,雖然她一開始根本不相信!”清春要了蘋果茶,主動幫我招呼客人。“旻攸,你覺得白館sang和谷司怎麼樣啊?”
“你可以直接問谷司。”
“谷司不告訴我啊。”
“那你問我也沒用。”
“旻攸好沒意思!我覺得谷司比衛來靠譜兒多了,白館sang不應該拒絕他……”清春說了個灑滿狗血的言情劇本,集陰謀綁架槍戰床戲於一身。“——最後他們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啦!”
“嗯嗯,在一起。”我聽得瞌睡,敷衍都欠缺誠意。
不知道清春是幾時走的,她的煽情劇本一直在我腦子裡打轉,以至於第二天看到柏康昱和谷司就自動代入了。他們真不適合好萊塢模式的愛情電影。
半夜,我被手機鬧醒了。不安穩的睡眠,不被成全。“喂——”我開啟了床頭燈。
“旻攸,你現在能來醫院嗎?”谷司在電話那頭,無助。
“好。”
趕到醫院,手術室的燈剛滅。谷司坐在手術室外,失魂落魄:“她剛洗完胃——”
“洗胃?”我坐到谷司身邊。
“服用了過量的安眠藥。她從配藥室偷的,醫院方面調了監控記錄,但不打算追究柏康昱的責任,因為雙方都存在過失——”
“不是你的過失。”
“我倒覺得自己脫不了干係。如果柏康昱不知道,也許她就沒那麼痛苦。”
“她的痛苦都是自找的。”我的,也是。只等著連累他人。
“旻攸——”
“我不安慰你,事實如此。柏康昱自找罪受,你就不要再跟著摻和了。”我想抽菸,捏緊了打火機。“是她自己軟弱,都是她自己。”那個夢迴來了,在現實裡生長,攀附意志,成為魔鬼。
柏康昱躺在病床上,蒼白,我不敢靠近她。母親也是這麼躺著的,母親死了——“旻攸?”谷司輕推了我的手臂。“你不舒服嗎?”
“沒有。”我很慌張。
“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好——”
“我出去抽根菸。”我逃出了病房,逃出醫院,不知道該去哪兒。得有誰接納我,得有誰接納我才行!我伸出了手,不知道要幹什麼,一輛計程車停在我面前,問我去哪兒,我報了外婆的住址,可是,已經沒有外婆了。
阿姨把花房打理得很好,我縮在沙發裡抽菸,《Growing Old》還在原來的位置上,那條痕不會消失了,時光並不凝滯。煙抽光了,睡著陽光裡,等待月光,日出,日落,我的頭腦放空到記不清時間。
“啊啦!嚇死我了!”阿姨拿著掃帚,一副防衛又放鬆的滑稽樣。“池先生啊!我還以為家裡進小偷了!”
我撐起身體,虛弱,生理性的虛弱讓我體認生命。“您來了。”我揉了揉臉,振作,站不起來,索性就這麼靠在沙發裡。
阿姨緩過了勁兒,對我噓寒問暖:“——池先生吃早飯了沒?沒吃的話,我去買點兒菜,今兒碰著了也讓您嚐嚐我的手藝,阿婆可愛吃我做的紅燒桂魚了!”
“能幫我買包煙嗎?”我掏出錢包,把菜錢連煙錢一塊兒給了阿姨。
阿姨推脫了一陣,推脫不過也就接了。“那您等著我!”
等著,我伸開手腳,手機已經關了,我割除了與外界的聯絡,尚論不及寡淡。花房裡的顏色屬於初秋,我還未染得分毫,沒有人唸叨我了,這些花草比人熱鬧。
阿姨回來又是另一番樣子。她沒一刻閒著,做家務修剪植物淘米洗菜,跟我講街坊間的瑣事,不指望我反應,自得其樂,也不抱怨我的煙癮,一到飯點兒,就端出四菜一湯:“您試試,合口味嗎?”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