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空氣侵入肺部,我嗆得咳嗽。清春拍著我的背,大罵衛來。尹源放下耳機,也說衛來玩過頭了。只有我跟衛來知道,我的脆弱,不止我們,林鶴始終旁觀。我的樣子可憐又可笑的,眼圈兒鼻頭都紅了,似乎是缺氧引起的。似乎。
孫曉遞給我一包紙巾:“難受嗎?”
“還行。”我清了清嗓子,終於可以笑出來了。衛來被谷司追著打,一酒館都鬧瘋了。
清春看了一眼手機,大叫:“夠了!全都幫我把桌椅放整齊!酒館到營業時間了!還有!你們想吃什麼菜?我去下單。吃完了繼續練習!”女孩兒偏過頭,確認我的狀況:“沒事兒吧?衛來平時就挺瘋的,我們都被他整過。你留下來跟我們一塊兒吃飯沒問題吧?別被衛來嚇倒了,我們其他人都挺正常的。”
我訥訥,擰不過清春的好意,留下了,把酒釀喝了光,喉嚨裡都是玫瑰的香氣。林鶴指了指我的眼睛:“還有淚痕。”我下意識的摸上眼尾,他就笑了:“騙你的。”我有些氣結,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衛來看著像個孩子,其實他比我們這兒所有人都成熟,是個很能包容別人的人。”他的泛泛而談,似乎意有所指。我好半天才“嗯”了一聲,林鶴不在意我的失態,反而鼓勵似的拍了拍我的肩:“去吃飯吧,不然清春又要開始吵了。”
一桌子的家常菜,吃飯只能拼命的搶,連清春也不顧矜持,包圓兒了番茄丸子湯。孫曉逮了個雞腿兒扔我碗裡:“你在這兒要這樣吃飯,肯定餓死。”衛來和谷司為了最後一個豆腐盒子快打起來了,尹源和林鶴合作霸佔了白菜炒粉條和青椒肉絲。一頓飯跟打仗一樣,風捲殘雲。
吃過了飯,小酒館就正式開始營業了,客人三三兩兩的來,侍應忙不過來,清春就會中斷練習幫忙傳菜或者下單,偶爾衛來和谷司也會幫忙,尹源則塞著耳機事不關己,林鶴對收錢比較在行,孫曉則因為長相關係以不變應萬變。只有我閒著,無措。清春塞給我一瓶麥酒:“幫我拿去二號桌。”我籲一口氣,正式融入小集體。
營業穩定了,清春和其他人才重新投入練習,我一直傳菜收盤子,反倒安心——手機震動,跟旁邊的侍應打了個招呼,往店門外走。“喂。”
“我,閆岑晞。上次的事還沒好好感謝你。”閆岑晞一貫的冷然。“哥哥出院了,想要見你。”我被情緒哽住了。閆岑晞輕嘆一氣:“就知道你是這個反應。我已經勸過哥哥了,他願意給你時間。換句話說,就是他不接受他跟你已經分手的事實,所以還請你慢慢的來,閆家還得靠他撐著。最近他在看你的專欄,收集你寫的文章,而且,他還會跟我聊心事了,雖然大多數時候聊的都是你。怎麼說呢?再次感謝你。因為你,讓我跟他又親近了起來,雖然也是因為你,我才跟他疏遠的。”
“我——”
“你什麼都不用說,我明白。只是想跟你報告一下最近的情況,我知道你擔心他。”閆岑晞避免了我的難堪。“就這樣吧,打攪你了,再見。”
“再見。”心裡悶得很,點了根菸,也散不開鬱氣。我靠在小酒館的大門牆邊,看路過的人。在陌生的人群裡,我是陌生的,確定這一點讓我感到安全。熄滅了煙,回酒館,在他們練習休息的間隙告別。
清春送給我一瓶玫瑰酒釀。“看你挺喜歡喝的,拿著吧。對了!我們週六日有收費演出,你有空就來看吧,只要你來,我給你免費!”
“謝謝。”我接過了酒釀,跟樂隊揮手再見。
城市的夜晚也是明亮的,這種明亮反而更加容易讓人迷失。閆岑忻喜歡明亮的夜晚,喜歡生活在夜晚裡的人們,他說我跟他喜歡的事物相悖,反而熱愛。我沒懂。那時候他是邊颯的朋友,我是柏康昱的朋友,我們念不同的高中,只有幾面之緣,我沒跟他說過話,也無從瞭解愛情的面貌。他來我的高中找我,令我措手不及,他說我們應該成為朋友,我揣測起“應該”和“朋友”之間的關係,柏康昱不同意我跟閆岑忻來往,她說那個人的脾氣很壞,是活在金字塔頂端的人。“金字塔頂端”?太夢幻了。我看著閆岑忻,優雅到無以復加的閆岑忻是個壞人?壞人啊。整個高三,幾乎都是閆岑忻陪我度過的,柏康昱忙著跟邊颯談戀愛,我因為外婆的緣故從理科班調到了文科班,從零開始的滋味兒並不好受,得把歷史政治之類的科目重新撿起來,壓力大到失眠,閆岑忻幫助我調整了學習計劃,甚至跟我一起啃歷史書。我擔心起他的學業。他說沒所謂,並且已經拿到了HBS的offer,他又說他愛我。我正在跟年紀排名作鬥爭根本來不及思考“愛”。高考結束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