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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男人幫柏康昱安排了相熟的實習生,又轉過來招呼我:“請問先生怎麼稱呼?”

“池。池旻攸。”

“池先生好——”

“叫我旻攸就可以了。”我害怕高人一等的稱謂。跟閆岑忻外出的時候,他們都叫我“池先生”,無盡虛情假意。

“那好,我就叫你旻攸。”男人伸出了手,禮貌。“旻攸,我是谷司。”

“你好,谷司。”我回握了谷司的手。

在等柏康昱洗頭的時間裡,谷司招呼起我,不近不遠的,叫人舒適。他也不像平見的髮型師那般花裡胡哨,清爽的黑髮白襯衫,名牌上也得一個“司”字。大眾意義上的話題,進退有度,停頓都在節奏上,直到實習生喚過了他。“失陪了,我去給柏小姐剪頭髮。”谷司的笑容很淺,不公式化。他念的是“bo”,是柏康昱喜歡的讀音,離“bai”十萬八千里。

柏康昱規矩的坐在椅子裡,不跟谷司說話,好惡都在二人間,真正舒服到家。結賬的時候,柏康昱才跟谷司道了句“再見”。谷司應了柏康昱的性格,全無推銷之辭:“等你有時間坐下來,再燙個大卷兒。”

柏康昱一愣,點頭,拉著我走了。“那個髮型師真的好厲害,知道我想燙頭髮。”她的驚訝是遲疑的,我也遲疑了。柏康昱很少說自己想要什麼,唯一一次,就是邊颯,得到過又失去了,越發不說。愛吃什麼,想買什麼,不說,得不到的,只等著在心裡潰爛。

“給助手買點兒什麼吧?”我替柏康昱過意不去。大包小包的,都是自己的。自私。

柏康昱比我還周到,提前訂了豪華壽司組,這才打車回家。助手們不委屈了,塞滿口的三文魚小卷,預著熬夜。

這次我沒好心替柏康昱分擔,從A座出來去了超市。我喜歡物廉價美的苦蕎茶,閆岑忻則更願意花時間自己研磨咖啡,我們有那麼多不同,只得一點合拍就混到了現在,卻沒法繼續混下去,這一點點的相愛——“只有這些?”收銀員問我。“只有這些。”我把三大袋的苦蕎茶推到收銀員面前,微窘。

拎著購物袋,杵在車水馬龍的街頭,失了方向。我摸出了乾癟的煙盒,還好,還剩一根,點燃了煙才稍適煩躁。得乾點兒什麼,總不能一直閒下去,僅僅是因為房貸,我也得振作起來。

“池——旻攸?”我順著聲音望過去,心沉到了底。鬱璟朝我走過來,還是那副漂亮斯文的樣子。“剛才開車的時候看到了你,不敢確定又怕錯過了,幸好是你。”他說得那麼真誠,如果不是情敵,我應該會溺死在如此這般的真誠裡。畢竟,待我好的人不多。

“有事麼?”我訥訥的,不慣社交辭令。

“閆岑忻在找你,我沒想到你會這樣的決絕,我以為你至少會跟他談一次——”

“我不想跟他談你,挺沒意思的。事情已經這樣了,那就結束吧。”

“你覺得結束了,他不覺得。那天,他在宣德齋等了你一夜,你就這樣突然消失了,他跑來跟我鬧。池旻攸,我見不得閆岑忻這個樣子,明明不是我一個人的錯,卻惹了個我把你逼走的假象。我不介意三個人,更何況,又不是我們三個同時睡到一張床上。他愛你,我清楚,可我也愛他,你要是真不要他了,就把他完完整整的給我。”鬱璟把感情說得輕巧,連神情都不曾變一絲。

“我給不了,你可以自己去要。閆岑忻喜歡你,你們有機會的——”

“我沒有機會。他的確喜歡我,可他愛你。我比不過你,真是荒謬,可我就是沒辦法比過他心裡的你。”鬱璟連嘆氣都漂亮,怎麼能比不過呢。閆岑忻把我想得太美了,也把我想得太仁慈了。

“的確荒謬。”我都忍不住嘲笑自己。“鬱璟,別跟我說閆岑忻了,那是你的問題——還有,希望你不要把碰到我的事告訴他。再見。”

我說一個希望,是沒有希望。而鬱璟的機會,全看他自己的爭取。三個人的床太擠了,感情更擠。

小區的便利店亮著,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招牌是橙色的,我看著明亮的光,突然心痛。藏在心裡的痛像追著影子跑的怪獸,讓人喘息不得。呼吸艱難,我不得不躬下了身,眼淚順著鼻尖墜下,是重力。哭過就好了,我這樣想,強迫自己這樣想。

中午,柏康昱裹著毛巾被敲開了我家的門:“給我們做一鍋薑湯吧,難受。”

A座的人都病了,因為半夜貪涼開窗,被改成畫室的客廳裡,此起彼伏的都是擤鼻涕聲和咳嗽聲。我盡我所能的熬好薑湯,卻換來一通報怨。助手A說薑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