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究還是得去面對這個由自己帶回家又要由自己送走的孩子。
他回到家裡,揚笑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似乎已經等了很久。
他走過去,坐在了孩子的身邊,或許已經不能稱為孩子了,揚自舒從頭到腳細細地看他,像是仍未看夠一樣,揚自舒第一次發現這幾年這個被自己看做孩子的人已逐漸有了一個男人的輪廓,眼神卻是不曾改變過的寒冷。
揚笑直視著他,卻又似乎無法忍受一般移開了視線,說道:“你要趕我走嗎?”
揚自舒心裡也明白將他送走與他所說的趕走對揚笑來說並無區別,然而這句話卻傷到了他自己的心,他急著辯解:“老段替你找了一對很好的老夫婦,並非趕你走,我必定常去看你。”
揚笑冷哼一聲,說:“謝謝。”
揚自舒明白多說無用,再多的話也改變不了自己為了結婚送走了他的事實。
他想要最後與孩子再擁抱一下。
揚笑單手推開了他,眼神帶著厭惡,說:“事到如今,何必假惺惺。”
把揚笑留在自己身邊是揚自舒最後的堅持,最開始的約會也是為了這個孩子才去的,他甚至可以輕易答應與一個並不喜歡的女人結婚,只是希望可以把這個孩子留下而已。生活卻逼得他一退再退,最後連這最後的堅持也不能保有。
揚自舒看著這個自己一直視為親人視為弟弟的孩子看著自己的眼裡徹骨的寒意,他想,明明自己也不希望這樣,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他又伸開雙臂,笑得很燦爛,說:“最後給哥哥抱抱吧。”
揚笑似乎驚訝於他的厚臉皮,皺著眉頭像是在看什麼髒東西一樣看著他,說:“我從來沒把你當成哥哥過。”
揚笑的話音未落,就看見那人的笑臉在一瞬間垮了下來,原先笑得過於燦爛,一瞬間像是能聽見什麼破碎的聲音一樣,與此同時看見他的眼淚掉了下來。
揚自舒也被自己這樣的變化嚇了一跳,眼淚來的猝不及防,他慌亂地用手指揩掉眼淚,奈何像是淚腺失了控一樣,片刻便已是滿臉的淚水。他勉強地笑著,說道:“你別這麼說,好歹我們相處了這麼幾年,即使你不喜歡我……也不要說得這麼直白……怪讓人難受的……哈哈,這次丟臉了。”
他邊哭邊笑,想著真是一塌糊塗,自己居然在孩子面前丟臉成這樣。
揚笑看著眼前的男人努力想要忍住哭的樣子,緩緩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背,卻又收了回來。
此時的二人像是顛倒了身份,似乎揚自舒才是那個要被趕走孩子,而揚笑便是那個鐵石心腸的人。
揚笑看著他哭,嘆了口氣,還是伸手把他抱在了懷裡,揚自舒像是得救了一般緊緊地抓住了他,放聲哭了出來,一個勁地說著對不起。
揚笑摸著那人的頭髮,像是他曾經對待自己時那樣,緩緩地說著話:“別哭了。”
“你以為哭過了一切就過去了嗎?”他說著,似乎聲音裡摻進了笑意,“你以為哭一場就可以讓我明白把我送走是你萬不得已之下做出的決定嗎?”
揚自舒像是察覺了什麼,哭聲猛的頓住了,身體在他懷裡發起抖來。
揚笑似乎感覺不到他的異樣一般,繼續說著:“你不過是個任性的人,任性地把我帶回家,給我你以為最好的生活,把一隻野貓變成了家貓,又任性地給家貓希望與誓言,最後說句‘對不起’就輕易地把我踢出去。”
“一隻被趕出家門的家貓在這個上是無法生存的。”他說著,拍了拍揚自舒的背,“謝謝你把我變成這隻可愛的家貓。”
揚自舒被他擁在懷裡,只覺得冷,透心的冷。
冷得他忘了哭,眼睜睜地看著揚笑微笑著放開擁抱自己的手,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自己鞠了一躬。
“萬分感謝您這些年的照顧,”他說,“再見。”
揚笑雖和揚自舒把話說的十分不留餘地,卻並沒有做出什麼讓他為難的事,反是乖乖地聽從安排收拾行李去了老段為他找到的那對老夫婦家。
或許真的如他自己所說,他已變成了一隻家貓,並不想再流落街頭了。
自從他離開了之後,揚自舒一直試圖聯絡他,那家人卻說他始終不肯接電話,揚自舒也去了他的學校,揚笑卻總有辦法不被他找到。
揚自舒找到閔文,他知道閔文這幾年一直和揚笑關係很近,只希望他能幫忙聯絡揚笑。
閔文也與初識時不同,雖說個子仍不像揚笑那樣躥高了許多,倒也不會再被人認作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