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原先發給揚笑的那些關懷的簡訊,開始摻雜進了許多抱怨,揚自舒向他訴說著自己諸多的不順,像是他們仍未發生過爭吵一般。
揚自舒甚至開始覺得,如果揚笑並沒有留著這個手機就好了,這樣他就不會知道自己這些碎碎唸了。
以他的性格,一定覺得自己很煩人吧。
雖然明知如此,卻仍每天忍不住給他發著資訊,由原先的希望得到回覆,變成只要看到就好,最後甚至覺得沒看到也沒關係,他只是需要一個可以傾訴的渠道而已。這麼想著總覺得很可悲,卻無法停止。
他躺在床上,編寫著給揚笑的簡訊,想著或許那孩子也正在等著他的資訊也不一定。
揚自舒只有每晚在發了簡訊之後才覺得心安一些,可以安心入眠。
晚歸的趙巧輕輕推開這個有名無實的丈夫的門,在黑暗中站在床邊看著這個男人的睡臉。
揚自舒在夢裡似乎回到了曾經賣唱的日子,十分捨得給錢的女孩子們,一些聽得入迷的旅行者,豆芽菜一樣蹲在自己身邊的小鬼,還有裝成圍觀人士的老段。他哈哈地笑著,摸了摸小鬼的頭,問他下一首想聽什麼。
小鬼似乎也微微笑著,然而下一秒就變了臉色,一臉厭惡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揚自舒被臉頰的疼痛驚醒,發現房裡燈光大亮,原本放在自己枕邊的手機被趙巧握在手裡,氣得直髮抖。
“你……打我?”揚自舒只覺得臉頰越發地痛了起來,驚愕地望著自己的妻子。
“你居然天天都給那個小孩子發簡訊?!”趙巧用力把揚自舒的手機扔在了地上,咬牙切齒怒目圓瞪,“你發的都是些什麼?!什麼注意彆著涼,什麼是日子過得很累很想他?他才是你老婆嗎?揚自舒你太變態了!”
揚自舒本就是天性率真的一個人,發的都是心裡所想,他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這麼做是否不對,原本是些光明磊落的事情,被趙巧說出來,似乎他真的是變態一樣。
揚自舒被她這樣說,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時竟找不到反駁的話語,只唯唯諾諾地說:“誰讓你亂翻我的手機了,你這麼做是侵犯我的隱私。”
趙巧氣得簡直要發瘋,指著他鼻子罵道:“我翻你手機怎麼了,你告我啊?!你這個變態,那小孩還沒成年吧,你才應該被拖出去定罪呢!”
揚自舒從來沒被一個女人這樣羞辱過,急得紅了臉,卻也不會罵女人,只說道:“你怎麼能把自己的丈夫想成那種人!”
趙巧似乎還沒罵過癮,繼續說道:“什麼丈夫,你做過什麼丈夫該做的事了?還以為你不行,原來不是啊,你根本就是變態!對孩子有興趣就算了,還是個男孩!”
“你胡說些什麼!!”揚自舒氣急吼道,“我對笑笑不是你想的那樣!”
“還‘笑笑’呢,”趙巧冷哼,“估計你那‘笑笑’也看出你是個變態了,你看你發這麼多條資訊,人家搭理過你沒有?”
揚自舒像是陡然被人戳中了死穴一樣,頹然低下頭不再說話,默默撿起了已經被摔壞的手機,試著重新開機。
趙巧冷笑看著他,得意得像是個勝利者一般。
“滾出去。”揚自舒低聲說道。
“你說什麼?”趙巧的笑僵著臉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那個懦弱的小丈夫會敢這樣對自己說話。
揚自舒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趙巧見過這種眼神,那個有全家老小要養但是被自己在盛怒之下洩憤開掉的男人,也是這樣看著自己的。
這種憎惡,讓她全身都豎起了害怕的雞皮疙瘩。
“看什麼看,變態。我去睡覺了。”她這麼說著,像是高抬貴手放過了他一樣,轉身飛快地離開了這個房間。
揚自舒擺弄著那個已經被趙巧摔壞了的手機,起身關了燈,又坐回了床上。
他出著神,卻聽見男人的嗚咽聲,才發現自己居然哭了。
揚自舒雖可以說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卻也習慣像個男人一樣不用眼淚說話,沒想到近來竟會流這麼多的眼淚。
似乎一牽扯到那個孩子,他就變得愛哭了起來。
就好像隨著他遭遇到的事情越多,他的心就變得越發不像從前,他變得沒有那麼為人著想,也不再關心那些與己無關的可憐人,心上長出了一層厚厚的殼,可始終有個叫做“揚笑”的地方,還像是從前一樣柔軟。
所以一旦被觸及,便疼得難以忍受,只能像孩子一樣哭泣。
別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