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女人已經結婚了,是隔壁的男人。
小時的莫輕言拿著畫筆將家裡的牆塗成了喜歡的顏色,於是男人將他抱起來,說著;“言言想成為一名畫家嗎”
莫輕言知道他不是自己的爸爸,他是林西的爸爸,但是也乖巧的點點頭:“是的,言言喜歡畫畫”
然後在以後的幾年了這個男人騎著摩托車送他到離鎮上好遠的地方學畫畫,每當莫輕言完成一幅畫以後,男人就會小心翼翼像寶貝一樣的放起來,說著:“這可是未來著名畫家莫輕言大師兒時習作,當然要好好珍藏”
童年!童年就是這樣,還有個哥哥,叫做林西,像個小男子漢一樣拉著他的手跑到公路上白色的涼亭裡買汽水,並且幫他開啟蓋子,然後在牽著他的手在四處田野裡玩。
那年他六歲,林西十歲。
小小的驕傲孩子站在山坡上大聲的喊著哥哥的名字,然後從山坡上跳下入了哥哥的懷抱。
至此十年,莫輕言沒有放開林西的手。
十年裡,母親遭人暗殺,父親也跟著去世了,莫輕言知道這一切應該都是因為自己,但是他仍然捨不得放開林西的手,然後有一天莫淵出現了,帶走了自己,是林西親手交予的,莫輕言沒有哭鬧,因為彼時雖年少,有哭鬧的權力,卻沒有哭鬧的理由。
來到莫家,見到了自己高高在上的親生父親,那已然年老的男人,並沒有正眼看他,毫無感情的問著:“叫什麼?”
莫輕言沒有回答,反倒想仔細的看著他,莫淵卻低下身來溫柔的說著:“言言,爸爸在問你叫什麼”
“莫輕言,切莫輕言的莫輕言”
“倒是跟他媽長的蠻像的”
莫輕言抽掉莫淵握著的手,乖柔的站在一旁低垂著眼簾,一片陰鬱的剪影,低聲的說著:“我們母子本就是無緣莫家,現今家母已經過世,就是死無對證,你們這些大人也不用將我當真”
就是因為這一句不卑不亢的言辭,莫家老爺子當眾宣佈這是莫家嫡親的孩子,但終究是外室入不了族譜。
莫輕言也不在意,一天在家懶著,有時連衣服都不換,莫淵從英國回來送給他一件維多利亞時期華貴的黑色睡袍,上面滾著金邊反覆精緻的牡丹大朵大朵的開放,穿在莫輕言身上倒是襯得冰肌玉骨的小美人兒,莫淵很喜歡看他穿著睡袍慵懶的從樓上下來,一步一步的睡袍拖地說不出的璇旎色彩。
莫老爺子起初不怎麼喜歡這個幼子,主要是自小沒在自己身邊這孩子心思又重,但是他也瞧得出莫輕言又那股子不在意世人的清高,像極了他的母親。
人們就說這莫家言少倒是個富貴散人的命,他不喜歡莫淵老是跟他說什麼經濟學什麼管理學,莫家幾代少爺,隨便拎出來個不是精通幾國外語,莫輕言說自己天生沒有語言天賦,小的時候學英語都是老師一個字一個字打出來,但是莫輕言倒是在畫畫啊詩詞歌賦上面有很高的造詣,莫淵的堂弟送了莫老爺子一副青蓮圖當眾請莫小公子題詞,寓意就是想讓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莫小公子出醜,為難了名不正言不順的小公子來巴結太子爺,誰想到的莫輕言提筆就寫,行雲流水的兩行字:夢裡猶記芙蓉骨,醒來已是百年身,一池清荷竟開放,來世佛前奏梵音。
所有人都一愣,這芙蓉骨不是比喻他死去的生身母親嗎、百年身、一池青荷、來世,這就是諷刺莫老爺子沒有善待他們母子嗎。
莫輕言冷漠的丟下筆轉身就走,莫老爺子擺擺手吩咐著:“莫淵,出去看看你弟弟”
莫淵跟了出去,臨走前看了一眼送畫的堂弟,一看如冰裂般寒冷,那人頓時體內生寒覺得自己可能踩得不是調上。
莫老爺子則細細的看著那幅畫上清麗俊秀的毛筆字許久後說著:“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我們莫家也該出了一代文人了”
莫淵早就看出他這個清純可愛猶如天使般的弟弟一直在忍耐,忍耐著莫家百年望族冷眼,忍耐著人們不平等對待,忍耐著害死自己母親的仇人還活著,忍耐著和自己流著一樣血液的哥哥完全凌駕在自己之上。
已與往昔,昨日!昨日!
往事不可追,不可憶!
小兔子的玻璃心,最終破碎掉。
莫淵醒來的時候,樸豫和姜堰正在病房裡抽菸。
於是莫淵皺著眉開口:“你們居然讓病人吸二手菸”
“哎呦”樸豫轉頭:“醒了,壯士”
“恩”莫淵點點頭,四下看著
姜堰涼涼的開口:“別找了,莫輕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