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既沒有到處鋪墊綾羅綢緞,也沒有用華美的波斯地毯鋪滿地板,或者用金銀白玉作為器皿,而是體現在細微之處。原木清漆,白銅鑲角,優雅的松竹紋理,每一個卯榫介面都嚴密無隙。幾張吳道子和米芾的字畫就懸掛在艙壁之上,一張黃花梨的博古架上擺了幾件造型古樸的瓷器,都用絲帶小心翼翼的固定在博古架上面,顯然不是凡品。
賈似道沒有穿官服,一身寬鬆的文士打扮,就坐在几案之後,正把玩著一隻尺許大小的罐子,鏤刻精細,通體瑩白,乃是用最上等的象牙雕刻而成蛐蛐罐兒。注意力似乎都在這象牙蛐蛐罐上,但是一開口卻還是軍務上面的事情。
官艙裡面,還端坐著三人,都穿著官袍,其中兩人穿著綠色的袍子,正是廖瑩中和梁崇儒,還有一人穿著緋色袍服,相貌凜凜,顯然是六品以上的高官。
聽到賈似道動問,梁崇儒沉吟一下,恭謹回話:“京湖、四川等路素有大兵駐屯。京湖之兵有鄂州、江陵府、江州三都統司所轄兵額八萬四千人,另有江、鄂、荊、襄、潭、黃等處二十八屯,共官官軍十六萬有餘。合計二十四萬五千。四川經年大戰,所屯官軍人數難以統計,只知道淳佑十二年前有軍額十八萬三千餘人。如今只是分屯合州、重慶、瀘州和川東山險之地,估計兵額不在十萬之下……另外,四川多義兵,四川制置司多次上奏說大募義兵義士,數量多到難以計算。至於陸續西援的諸軍,尚未計算在內。”
梁崇儒說的是賬面上的兵力。京湖、四川、兩淮素來是南宋對抗北方的前線,駐軍一直很多,而且還有越來越多的趨勢!在高宗皇帝的紹興年間,三大戰區的軍額還在三十餘萬上下,如今,僅僅是四川、京湖兩地的軍額就在三十四萬以上,算上兩淮的十八萬軍額,總數已經超過了五十萬!如果再算上正在抵抗兀良哈臺偏師的湖南、廣南等路和主管長江防禦的沿江制置司所轄之軍。擔當京西湖南北四川宣撫大使、都大提舉兩淮兵甲的賈似道麾下之兵,都可以號稱百萬了!
聽到梁崇儒報流水帳,賈似道淡淡一笑:“易夫,我沒問你帳上有多少兵,而是問有多少得用之兵?”
“如何算是得用?”雖然面對賈似道這樣高高在上的人物,梁崇儒的風度卻絲毫不減,笑著反問,然後又自問自答,“若是守堅城,京湖、四川的三十四多萬大兵打個七八折就差不多了。若是要出城野戰,估計得狠打個幾折再加八千。”
“再加八千?”賈似道放下蛐蛐罐,有些奇怪地看著梁崇儒。
“御前霹靂水軍的八千人皆是可用之兵,戰陣之上是可當數萬人用的!”
賈似道嗤的一笑,搖搖頭道:“不過就是發石、天雷罷了,如何能當十萬?”
梁崇儒笑著搖頭,道:“下官絕無半句虛言,據下官所知,霹靂水軍同大宋其餘諸軍是不一樣的!”
“怎的不一樣?難道霹靂水軍計程車卒都是三頭六臂?”
梁崇儒道:“據下官所知,霹靂水軍計程車卒不是三頭六臂,但是他們一不要錢,二不要命,三不怕苦!”
賈似道微微的皺起眉毛,看著梁崇儒,沉默半晌,才道:“梁易夫,你說的可是真的?大宋還有這樣的兵?”
一旁那個緋服官員卻是哈哈笑了起來,對梁崇儒道:“易夫,你也真是愛開玩笑,這當兵從軍的,不怕死、不怕苦還好說,不要錢可是聞所未聞……這些人不要錢,還當什麼兵?他們想要什麼?”
此人就是江萬里,號古心,據說也是文武雙全,精於兵法的。早年因為主戰為理宗皇帝不喜,閒置十年,不久之前才復起當了福建路安撫使,沒有多久又遭御史議論而罷職。現在卻搭上了賈似道這條線,以端明殿學士出任宣撫司參議。
梁崇儒淡淡一笑:“也不是完全不要,只是要的少些。現在要的少些,自然是為將來能得到多些。此外,陳慶之善於操弄人心,在軍中設大義教官,辦隨營武校,又不許軍卒外出,整天關在營地裡講什麼民族大義,還加上了鬼神之說,雖然多有過激,但是卻是迷惑了一眾莽夫。”
江萬里微微的沉下了臉,他是再傳統也不過的宋朝士大夫。心底裡面是將武臣看作走卒的,對於眼下西路武將的擁兵跋扈已經看不慣了。而鬼神之說,在他眼中更是妖言惑眾。一個武臣在軍中搞這種妖言惑眾的東西,他是想幹什麼?
不過江萬里也知道陳德興是賈似道的愛將,此次西進涪陵還要靠他,所以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賈似道卻是不大在意,他一笑對江萬里道:“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