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承擔稅賦,但是他們會幫著客戶隱匿人口。
南宋的人口,歷史在理宗朝末年,賬面上只有一千多萬,而到了元朝平定江南後大約十年時進行的人口統計,全國人口卻多達七八千萬——其中絕大部分在南宋故土之上。考慮到蒙古滅宋過程中的屠殺,南宋在理宗朝末年的人口起碼有七八千萬之多!
由此可見,南宋末年戶口隱匿問題是極其嚴重的。這也是陳明朝廷現在開始調查全國戶口的原因——南宋戶部的賬冊實在沒法看啊,全國才一千多萬人,說出去誰會相信?光一個臨安府就有一百多萬人口了!
同時,這次清查戶口也是在為“攤丁入畝”做準備。現在陳明在農村的稅收種類大致上沿習宋制。大體上分為田稅和役稅,其中田稅就是和土地掛鉤的各種稅收。役稅則是和人口掛鉤的稅收,這種稅收最開始時是“差役”,就是讓老百姓當免費勞動力替國家做工。理論上,宋朝的大部分胥吏也是“差役”,應該是不支餉的。不過在實行過程中,這種“差役”開始逐漸演變為了“免役錢”、“免夫錢”之類的稅收。
但是這一類稅收的徵收非常麻煩,要先給民戶劃等級,按照不同等級來徵稅,而這劃分民戶等級又是個良心活兒,怎麼劃分全看地方官和胥吏的良心。
而那些地方官和胥吏在對上江南義門的時候,都是特別有良心的。因此託庇於義門的佃戶,基本上都是被隱匿起來的人口——這些佃戶不用繳納“免役錢”、“免夫錢”,自然就能負擔更重的田租和償還更多的高利貸了。
可是現在,江南義門已經被砸碎砸爛,再也庇護不了下面的佃戶了。
一想到很快就要繳納“免役錢”、“免夫錢”,一張張面有菜色的樸實面孔上浮滿了怨色。
“光是一個租子咱們已經交不起了,如果再多一份免役錢,只怕咱們都要去跳臨海江了!”
“跳臨海江也沒有用,劉老三不就白死了嗎?人死了,租子還得交,田也不能再種了。潑皮李前日還帶著十幾個軍戶兵上劉家去了,拉走了十八石穀子,就給劉家留下了十六石穀子……”
“十六石穀子……傳送完劉老三也不知道還剩多少?劉家娘仨的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喲!”
“不能過的又不止是劉家,老於頭,王老拐,丁一口,張大,周阿根他們五家也都被退佃了!”
說到退佃,眾人都唉聲嘆氣,租子高、役錢重、高利貸沒處借,這些難關還能熬過去。但是退佃……可就真的絕了莊稼漢的活路了。
“實在不行,還是挪地方吧。”有人建議道,“去北邊碰碰運氣,聽說北邊地多人少,租子很輕,就算用田主的農具、耕馬,地租也不過佔收成的三成。”
“可是去北邊需要路費啊!一家老小,遠行千里,怎麼都要幾十貫吧?”
“是啊,萬一到了北面租不到田怎麼辦?那不是挺著餓死嗎?”
“那就當軍戶吧,去臨海縣裡報個名,自有官府給路費,到了北面還有免費的田可以拿,而且還免稅五年。”
“就怕有田沒命種……”
“可是不去只有餓死!”
佃戶也是要隨行就市的,江南人多地少,就是佃戶多土地少,租子當然重了。去到北面就是人少地多,佃戶不好招,租子自然輕了。要是去了遼西、遼東,交兩成地租足夠了。要是再往北,也不用當什麼佃戶了,直接報個軍戶就能分150畝地,還有幾百貫的路費、裝備費可以拿。
可是陳聖人的土地和錢財都不好拿,那是要用性命去搏的。現在江南農村裡面,敢拿性命搏富貴的人,都已經是軍戶了。每個縣都有好幾千家。剩下的農人,自然都是比較保守,比較膽小的那一類。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他們是不肯離開家鄉的。
眾人正感到走投無路的時候,方四秀才剛走過來,正聽到這話,大聲道:“當軍戶可是要上陣殺敵的?還要和韃子去戰,你們能有這本事?”
方四秀才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肩膀上還揹著個包袱,手上還拄著根木棍,顯然是剛剛外出回來。
“四秀才,慶元府那邊怎麼樣?狀子可遞上去了?”
原來方四秀才是配劉升去浙東省省會慶元府告狀的。慶元府那邊有浙西省判官廳,比台州判官廳大一級,台州判官管不了的事情,可以去找浙西判官。
“唉!”方四秀才只是搖搖頭,也不講什麼。
“還是不受理?省裡怎麼都不管,難道真沒有我們窮人一條活路了?”
“這個官府根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