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雜的民居當中,有一個小小的宅子是被幾個跑南番的船頭租賃下來的。這個時代的航海貿易是要候著季風進行的,跑南番航線的帆船,一年也就是兩個來回。春夏東南風起的時候到來,秋冬西北風起的時候離去。現在正是風向將變的時候,居住在此的船頭們都忙著打理自己的船隻,準備出海,是不大呆在家裡的。
但是今天這個小小宅子裡面,卻來了不少船頭船伕打扮的漢子,都是面板曬得黝黑,身體長大結實的漢人。他們提著便宜的豬頭肉和劣質燒酒,彷彿是大家在這出海前的最後幾日裡面要共買一醉了。
周圍的居民都和氣地和他們中的幾個互相打招呼,這裡是泉州跑海人的聚居地,住在此地的不是跑海的漢子,就是他們的家眷,或者是年老不能再出海的老水手。
當然,他們都是漢人。泉州的番人船頭、水手有自己的聚居區,他們大多都是天方教徒,都是在東家的豪宅附近建房居住,還有專門供他們祈禱的真神寺——以這些真神寺為中心,整個泉州的天方教白番形成了一個整體。惹毛了一個就會炸起一窩!而且凡是海商皆有武力,而且都不算弱,一旦激起變亂,泉州就要遭逢大亂。
因此南宋朝廷派到泉州的官員,對於天方教白番一直都是比較禮遇優容的。即便是帶兵來抄蒲家府邸的王堅,也沒有株連太廣,對於蒲氏一門的姻親和部署都沒有追究。至於蒲氏族人,則大多聞風而逃,並沒有捉到半個。
可以這麼說,蒲氏家族和泉州天方教的勢力,在上一次抄家風波中並沒有收到什麼損傷!而且他們也不認為南宋在泉州的官員、軍隊對他們有任何威脅——王堅的3000四川老兵在的時候還好點。川軍一走,駐紮泉州的宋軍,無論是團練還是御前軍,其實都是戰五渣,根本不是泉州白番的對手。
歷史上,駐紮了上萬精銳淮兵的泉州城,都被這些白番和叛變的左翼水軍輕易拿下!可見泉州天方教白番海商的武力之強!
不過在這個時空的泉州,天方教白番海商在泉州,卻有一個噩夢般的對手——日益興起的天道教,還有天道教背後的龐然大物北明帝國!
而現在,泉州天道教的頭目們都做了船伕船頭的打扮,就聚集在這所位於泉州城外的宅子裡面。還關緊了大部分門窗,所有人都圍著兩張大桌子坐著。屋子裡面唯一的光線來源就是從敞開天窗中投下來的一道陽光。塵土在光柱當中飛揚,使得這裡居然有了一絲宗教氣氛。所有的人都不說話,只是焦急地往通往二樓的樓梯口望去。突然,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
“墨天使,方壇主到!”
嘩啦一聲,所有人都立了起來。然後就是樓梯響動,首先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個三十許歲的粗壯漢子,一臉又密又亂的大鬍子,面板卻非常白皙,和這裡的一群黑碳頭對比分明,顯然不是經常跑海的漢子。不過此時卻也是一身水手打扮,腰裡還挎著一把長得有點離譜的長劍。此人就是泉州天道教分壇壇主,人稱玉門十三郎的方玉門!
跟著方玉門出來的是個著白衣的女子,白衣飄飄,容色秀雅,神情莊重,彷彿天上仙子。仙子的腰帶上也掛著兵器,是一把兩尺長橫刀——這是天道教道人的標準佩刀!
“參見墨天使,方壇主!”一群船頭船伕樣的漢子齊聲高呼。
“免禮!都坐吧!”墨影娘很豪爽的一揮手,然後就拉過把椅子,在兩張桌子中間坐了下來。方玉門也跟著在另一張手下搬過來的椅子上坐下。
“諸位,我就是天道使墨影娘,此次是奉明王法旨前來取泉州一府之地的!”
話音方落,一屋子的天道教頭目就興奮起來了。
“總算等到這天啦!”
“太好了!這下咱們要揚眉吐氣了!”
“再也不用看天方教白番的臉色了!”
“再也不受他們的氣了!”
“這泉州就是俺們的天下啦……”
墨影娘聽了這些話,只是輕輕哼了一聲,所有人都立即靜了下來——哪怕是他們這些長期在敵後活動的天道教頭目,都知道明王不大管教務,這位墨影娘才是天道教的實際掌控者!
“想什麼呢?泉州府還沒有拿下呢!就想上位當主子了?哼!跟你們明說吧,這一次打泉州,主要靠我們天道教的力量!明王的大軍是不會動的。”
“什麼?大軍不動?”
“咱們哪兒有力量取泉州啊!”
“是啊,泉州的白番有好幾萬,其中能打的就有幾千,最近又來了不少什麼馬木魯克武士,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