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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部分

有人投水自殺了!

臨安,臨漕鎮,前三衙軍的統領,如今還有一個左武大夫空銜的大糧商孫詩臣投水了。在確認朝廷將要討伐池州之後,這個足有二百多斤的大胖子便失魂落魄的從自己的豪宅裡一路晃悠到了運河邊上,然後一個猛子紮了下去。

作為豐樂行的大老闆,他可能是這場遲約風波中最大的受害者,沒有之一!仗著自己和榮王的關係——其實就是一個堂姐姐是榮王的寵妾——豐樂行現在是江南最大的米商,自然也放出了最多的遲約。

足足三萬三千八百張!其中一半是在低位放出去的,剩下的則是在前一陣糧價見頂回落時放出去的盤。如果孫大胖子要完全履行這些遲約,則必須拿出三百三十八萬石糙米,在大宋鹹淳三年九月十五日!

這本來不是什麼問題,三百三十八萬石米雖然很多,但是大宋已經連著幾年豐收,根本就不缺米。

上游的四川盆地、江湖平原和兩淮的江淮平原今年都風調雨順,田裡的莊稼長勢喜人,眼見又是一個豐年。而孫詩臣也是個老實奸商,不敢手裡沒貨就大放空盤。所以他在立遲約的同時,就派糧行管事帶著現錢去向上游幾個方鎮的屯田司訂購糙米——這當然也不是問題,一方面豐樂行背後有勢力;另一方面屯田種地也是上游方鎮最大的財路。上游方鎮手中的米糧都多的連庫房都堆不下,幾乎都要爛在地裡面了,沒有不賣的道理,而且索價也不很高,絕對能讓孫詩臣丟擲去的遲約獲利。

但是現在,突如其來的風險降臨了,長江航道將斷,上游的米……運不過來了!

上游的米運不過來,可是遲約還得履行啊!字據都立了,定金都收了,到時候沒有米給人家……這就是榮王殿下出面也擺不平啊!這些遲約又不是都放給蒲壽庚一個人的,整個江南官場、商場上起碼一半算得上的人物都買了遲約。這怎麼可能賴掉?到時候就算沒米兌付,也得照賠差價。

而差價……現在一石米不過幾十文,三百三十八萬石就是三十幾萬貫,孫家還承受得起。可是長江航道中斷的訊息一旦傳開,米價肯定要飛漲!

道理很簡單,江南大部分的米商都和豐樂行一樣,放出去大量的遲約,同時再向上游的方鎮買米!現在上游的米過不來,誰還敢把自己手裡的庫存往外放?不僅不能賣庫存,還得想辦法囤米以應付九月的大難!

要是大部分的米商都不往外賣米了,這米價還不漲到天上去?這三萬三千八百張遲約,就是套這臨漕孫家脖子上的絞索!每石米價漲一文錢,豐樂行就要虧四千二百二十五貫銅,如果漲上一貫錢,豐樂行和臨漕孫家都要破產!到時候在豐樂行持了暗股的榮王殿下能放過孫家?

這番道理,孫詩臣稍稍一想就明白了,想明白後,就跳了運河。

……

“哎喲,哎喲!活不成了,活不成了,讓我死吧,一死百了……”

跳河的孫詩臣沒有死成,因為宋朝的老百姓都是被聖人的道理教化過的。雖然在對上各種韃子的時候沒有什麼用,但卻不會見死不救。運河上面路過的漕船上的船伕水手們跳下水,七手八腳就把一個二百多斤的大胖子打撈起來。交還給了隨後趕來的孫家人,而且也沒有要賞錢。

被人撈起來以後的孫詩臣卻沒有好好靜一靜的機會,直接擦乾換上乾淨衣服,塞進一輛大號四輪馬車,就直往豐樂樓去了。和他的同車的除了幾個膀大腰圓的子侄——防他再自殺的——就是他的幼弟,豐樂樓的掌櫃孫美臣了。和孫詩臣一副痴肥樣子不同,孫美臣倒是生得精幹,一副鷹視狼顧之相。他原本是殿前諸班直,在賈似道大辦團練之後,朝廷一系的武官前途更加渺茫,這才棄官從商的。

“有甚了不起的?不就是三萬幾千張遲約嗎。”看著自己這個肥得更口豬差不多的大哥哭鬧著要死要活,孫美臣頓時就有些惱了。“又不什麼過不去的坎兒!”

“當然過不去了!米價漲一文就要虧四千多貫,漲一貫就要虧三百多萬……咱老孫家六代的積蓄,都要壞在我手了。”

“那就不讓米價漲嘛!現在各大糧商手中有的是米,朝廷那裡還有常平米,根本吃不完,怎麼漲得起來?”

“漲得起來!有遲約呢!各大米商放出去的遲約有好幾十萬張……就是好幾千萬石米啊!江南和淮東哪裡有那麼多米?要是上游的米過不來,米價還不升到天上去?”

“那就趕緊買進糙米,不,趕緊買進遲約吧!”

“什麼?買進遲約?”孫胖子一愣,“咱們是米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