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在什麼東西上面的牛油火把,在吞吐著細碎的火苗,將營寨籠罩在淡淡的光暈當中,一切都顯得寂靜無聲。彷彿根本沒有察覺到呼嘯而來的蒙古大軍。
這個時候,忙哥帖木耳卻已經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自己六萬大軍呼嘯而來,對方沒有察覺那是天方夜譚。光是這馬蹄如雷,都能把耳膜給震破了。
對方的營地現在表現出來的不是寂靜,而是不動如山!
黑暗當中,幾個高大的身影策馬迎了上來,當先一騎背上還插著忙哥帖木耳所部的白色認旗。顯然是忙哥帖木耳所部的探馬遊騎。
這幾騎探馬遠遠望見忙哥帖木耳的大纛,就打馬上來稟報最新的敵情。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敵情就明明白白在那裡擺著。三萬鋼甲精銳,已經嚴陣以待了!現在就看蒙古人敢不敢戰了?
不過明軍西征軍有這樣的表現也實屬正常,如果他們這會兒全軍大亂,驚慌失措,那必定是有詐的。
忙哥帖木耳大手一揮,隨行的幾個萬戶都策馬上前。
“每個萬人隊都安排一千騎四下戒哨遮護,其餘勇士都下馬休息,先用些飯食,等天色全黑以後就集結衝陣!”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打道回府是不能考慮的。六萬大軍在通天關內枕戈待旦那麼些日子,好不容易上了戰場,若是不見上點血就灰溜溜回去。這軍心士氣就全完了,還打什麼打?早點扶棺出降算了。
幾個萬戶都在馬上行禮,恭謹地回答:“請汗王放心,勇士們早就憋著一股勁兒,就等著今晚上一搏了!”
忙哥帖木耳在回頭望了眼身後的大軍,只看見夜色中,火把組成的長龍無邊無際,彷彿一直延伸到了天的盡頭。那麼多的勇士,又是夜戰,再打不贏也是天絕地滅了!
“好!”忙哥帖木耳回過頭,大喝了一聲,猛地揮手,“去告訴勇士們,今夜一役,干係汗國存亡,當有進無退,死中求活,跟著俺忙哥帖木耳,將明賊的營盤踏破,也叫漢人曉得我大蒙古勇士的威名!
此戰,敢遷延不進者,斬首!敢無令後退者,斬首!敢動搖軍心者,斬首!
此戰,凡能斬獲敵首一級者,皆賞一百第納爾!無論是何族類,皆可入籍蒙古!今後與某黃金家族,同始同終!”
百枚第納爾銀幣算不得什麼重賞,但是入籍蒙古卻是殊為不易。兩河此處,蒙古人少,又掌握著權力,因而都是有特權的階級,可不是想當就能當上的。
現在忙哥帖木耳把蒙古人的身份拿出來當格賞,也算是下了血本。命令傳達下去,頓時就是三軍歡呼!
“汗王萬歲!真神保佑汗王!”
歡呼的聲音傳到了明軍戰陣當中。朱四九的大帳當中,未來的大清太祖正在閉目養神,同時也是想讓自己的心靜下來……待會兒就要大戰了,這心可不能亂了。就在這時,就聽見匆匆的腳步聲傳來,然後就有人大聲稟報:“大帥,蒙古人來了!”
朱四九嗯了一聲:“有多少人?”
“約莫有五六萬!”
朱四九仍然端坐不動,只是淡淡地道:“晚飯做好了嗎?”
“回稟大帥,尋常將士晚飯已經放下去了,您的小灶正在操弄。”
現在明軍的伙食標準和十幾年前隊伍才開張的時候不一樣了,中高階軍官都吃小灶。不過戰場上的小灶也簡單的很,就是比尋常將士的飯食多些魚肉醃菜而已。
“好的。”朱四九點點頭,“傳令下去,給將士們放燒酒(並不是蒸餾過的白酒,而是西軍自釀的燒酒,度數不是很高),每人半壺!”
“諾!”
幾個參謀都大聲應諾,然後轉身離開,只有一人留在帳中,等著朱四九傳達開戰的軍令。
而朱四九則穩如泰山一般等著開飯。忽章河血戰的序幕,原來就是吃飯!吃飽了才好打仗……或者上路!
……
忙哥帖木耳從親隨手中接過兩張夾了羊肉的饢餅,大口咀嚼起來。他的本陣已經紮好,羊毛大纛也高高矗立,四周還掛起了燈籠。傳令的怯薛歹川流不息的來往,將大軍展開佈置的情況,都一一報告給了忙哥帖木耳,同時又將忙哥帖木耳的命令傳達下去。
大兵過萬,鋪天蓋地,何況是六萬大軍?光是展開部署,就得兩三個時辰。而且這還是在不大講究陣型,又有馬匹可以代步的蒙古軍隊展開的時間。
當然,不展開直接打混戰也是有的。但是對面的明軍陣型儼然,忙哥帖木耳自然不能讓自己的兵就這麼亂成一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