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也是,他是個生來就命中帶煞不祥之人,今日因白頭而被視為異物,也無甚可悲,再可悲事情他都經歷過,已無需乎,可是她不一樣,她和他不一樣,他可以不乎旁人看他眼光,卻不能不意旁人因他而將她也視為異物。
所以,“沿著這條路往前走阿妹邊能找到你想要找小娃娃了,我便不隨阿妹一同去了。”燭淵說著,將少女遺落下竹籃往龍譽面前遞,“來,阿妹把竹籃拿著,去時候,若是可以,借些能修補屋子工具回來,以好讓我阿妹不用再住透風屋子。”
龍譽沒有接過燭淵遞來竹籃,只是定定看著他,眼裡已沒了怒意,抬手用掌心蹭掉他左臉頰上不知何時沾上些許灰泥,看著他略顯蒼白麵容,再替他將垂肩上白色長髮理理,這才接過他手裡竹籃,提手裡,用另隻手握住他粗糙冰涼大掌,卻突然將燭淵手放到嘴邊,用力咬住,良久才鬆口。
“我就是要阿哥和我一起去。”龍譽將燭淵手握得緊緊,又恢復了眸中怒意瞪他,將他往右邊小路上拉,“我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阿哥是我男人。”
龍譽轉身背對燭淵後狠狠咬住了自己下唇,將心中所有疼痛狠狠咬住不至於再控制不住自己想摟著他哭。
說不心痛是假,他雖然從不會多說什麼,也從不會面上表現出什麼,她甚至覺得他對聖山以外世界是喜歡可又隱隱害怕著,憧憬著卻又抗拒著,她心疼他,想一直陪著他守著他,讓他不再受到任何傷害。
可,卻因他,他被旁人以異樣眼光看待,他原本可以好好,好好……卻為她便成如今模樣,讓她如何不心痛如刀絞?
然,無論他便成何種模樣,無論旁人以怎樣眼光看她,她都不會離開他身邊,即便天理不容,她就是逆天而行也絕不會離開他,世俗異視又如何,她就是要向世人宣示他是她。
所以,她不怕,亦不乎任何人眼光。
可是,她不想旁人以異物眼神看他,她不想他受任何委屈,可她能阻止別人想法嗎,她能就這麼拉著他讓他走到眾人面前嗎?
其實,她也害怕,害怕他受不該受傷害,下意識地,龍譽將燭淵手抓得愈來愈緊,以致掌心還沁出了細細汗珠。
“阿妹緊張什麼呢,不過是到村子裡走一遭而已,又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阿妹守幽潭草澤時也沒這麼緊張。”燭淵本是被龍譽拉著跟她身後,現下走到與她並肩之處,語氣涼淡卻溫柔,“阿妹,我乎什麼不乎什麼,阿妹應是知曉得清楚,根本無需緊張害怕,既然阿妹想我與你一起到村子裡去,我便隨阿妹去就是,阿妹總不能因著我不見人不是?”
“況且,我還是自信我沒有醜陋到見不得人地步,應該不至於讓阿妹拿不出手。”測眸,瞧見龍譽緊緊抿著雙唇,燭淵忽然笑得輕鬆,“是不是,阿妹?”
“當然,我阿哥是漂亮!”龍譽也揚起嘴角笑了,彎彎眉眼暖陽下美麗耀眼,“對吧,我阿哥?”
正如他所說,她無需緊張害怕什麼,何必太過意世俗,只要他開心就好,只要與他一起就好。
“那是當然。”或許與龍譽呆得久了,燭淵也自身體會了什麼叫沒臉沒皮。
只是走出沒幾步,龍譽便扭著頭左右瞧瞧,前後看看,確認四處無人後墊腳燭淵臉頰上用力啄了一口,讓燭淵愣了愣。
“阿妹突然之間這麼撓人,不怕我我拉你進小樹林麼?”燭淵嘴角彎彎,低頭看向正一副得意模樣龍譽。
“哈——”龍譽突然鬆開了燭淵手臂往前跑去,笑聲朗朗,“我知道阿哥不會,因為阿哥愛乾淨!”
因著龍譽跑跳,她背上那編成一股及腰髮辮便左搖右擺,插於髮間小銀梳春日溫和陽光下閃著柔亮光,時不時回頭向燭淵招手,讓他些走,那樣笑靨,讓燭淵心中所有涼意數散去。
可終燭淵還是沒有隨龍譽真正走進村子,只是倚小道旁一株老樹下等她,龍譽沒再拉著他繼續往前,強制讓自己依舊笑著,轉身飛地往村子裡跑,她要去回,不能讓她阿哥獨自等她太久。
淚水還是控制不住地瀰漫上心頭,眼眶裡打著轉,龍譽抬手用手背用力抹掉,拼命告訴自己,不要緊不要緊,阿哥只是不喜人多而已……
燭淵背倚著老樹,看著無人小路上龍譽身影逐漸消失,才昂起頭,看湛藍蒼穹中雲捲雲舒,良久,將系竹籃邊上青布帕子解下,攏起散肩上長髮,將青布巾纏了頭上,待他正正將青布巾頭上繫好時,遠處田壟上有三兩男子扛著鋤頭走來,遠遠看到站樹下燭淵便繞了開去,往另一條路回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