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抬頭看了夜辜星一眼,觸及那雙清亮深邃的瞳眸,狠狠一驚,復又垂首躬身,隱約可見其顫抖的雙手,“夫、夫人還有什麼吩咐嗎?”
“哦,我只是覺得你面生,好像沒見過。叫什麼?”
“……湘繡。”
“嗯,名字不錯。”
“……”
“在主宅工作多久了?”
“三天。”
“夫人,是人事部派來的。”鄧雪壓低聲音,附耳低言。
笑意漸深,夜辜星看了她一眼,“這樣啊……”
輕若絃動的尾音縹緲嫋遠,落在湘繡耳中,卻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森寒,她下意識縮起脖頸。
“夫人她……很美。可是,除了美,她身上……還有一種我們都沒有的東西。”
不知怎地,湘繡突然想起阿純說過的話。
起初,她不以為意,可是現在,她突然有些懂了。不得不承認,夫人的美,跟安家任何一位太太、小姐都不同,那種美似乎帶著無所畏懼的張揚,彷彿隨時隨地都能不顧一切,橫衝直撞……
湘繡提著保溫盒來到紀情住處的時候,平嫂正呼喝著下人,張羅晚飯,雕刻精緻的梨花木圓桌上,擺放了四菜一湯,兩葷兩素,很健康合理的晚餐搭配。
“平嫂——平嫂——”
動作稍頓,平嫂輔一抬眼便見湘繡懷裡捂著一包東西,站在門口探頭探腦,因著復古宅院的建築格局,有些類似京都老舊四合院,進門處和正堂間隔著一小方空地,實乃入內必經之處。看似平凡無奇,卻布控著無比精密的紅外裝置,若無主人首肯,貿然踏入,便會驚動暗處護衛。
因而湘繡只得站在門口輕喚。
平嫂朝身旁那人使了個眼色,這才轉頭去看門邊的湘繡,手上傳菜擺筷的動作不停,只撩開嗓門兒招呼道:“行了,自個兒進來吧!”
湘繡吐了吐舌頭,笑嘻嘻邁進宅內。
平嫂一雙凌厲的三角眼將她上上下下掃視一番,皺了皺眉,“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不會是那姓夜的又派你來催?”
“哦,不是,那邊早散了,我從這裡回去的時候,各位夫人都離開了。”
平嫂老眼閃過一抹沉思,眉頭似乎更緊了幾分,“你說,從這邊回去的時候,已經散席了?”
“是啊!”湘繡點了點頭,並未察覺不妥。
老臉頓時一沉,平嫂冷笑三聲,“她倒是心寬!”
一來一回就散席了,可見根本沒有等人的打算,輕嘆一聲,只怕小姐的希望要落空了……
湘繡微愕,這才驚覺自己一時口快說錯了話,可又不知如何解釋,只得站在原地乾笑,神情卻頗為不安。要知道,眼前這位頭髮花白的老太是紀情面前的紅人,脾氣更是出了名的不好,動不動就喜歡拿下人出氣。
平嫂粗喘了兩口氣,唇抿得像兩枚鋒利的刀片,眼中憤色令人心驚。
湘繡看著她,嚥了咽口水,小聲囁嚅:“平嫂,我是聽夫人吩咐,來給老夫人……”
啪——
“小賤蹄子!這才被派到主宅幾天,就左一口夫人,右一口夫人?!老夫人?你倒是會叫——都是些吃裡扒外的東西!”
湘繡被突如其來的一巴掌徹底打懵了,捂著半張臉頰,不敢置信地看著破口大罵的平嫂,委屈得眼淚直打轉兒。
畢竟是二十一世紀,新社會,新思想,安家雖固守傳統,卻無法違逆時代的發展,諸如湘繡這樣的女孩子,都是上過學,受過教育的,跟安家簽訂的也是僱傭合同,並非賣身契,所以平嫂這樣隨便打罵,不把人當人看,確實有些過分了。
平嫂也心知自己做得不妥,等一時之氣消了,連忙在湘繡反應過來之前在自個兒老臉上颳了一巴掌,“咳,你看我這……湘繡啊,實在對不起了,平嫂在這兒跟你道歉,這巴掌,就當賠罪,”幽幽一嘆,“我也是氣急了,所以才……千萬別見怪。”
湘繡癟癟嘴,她從小打到還沒被打過呢!當初,是看這份工作報酬豐厚,雖說當個下人說出去不體面,但好在是座孤島,等她攢夠了錢,就辭了工,到外面創業去,誰願意看這老婆子臉色?!
反正她只是簽了僱傭合同,等時間一到,她就是**的人,誰都沒資格對她指手畫腳!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加之這老太婆都主動道歉了,還還了一巴掌,她也不算虧。
“算了,平嫂,我知道,你也是替老夫人著急。”她故意又重複了一聲“老夫人”,果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