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齊了?”夜辜星眼底泛起一絲厲光,轉瞬即逝。
“都到了。”鄧雪沉聲回應。
殘月蒼茫,星輝黯淡,忽然,衣角輕動。
原來,又起風了……
偌大的會客廳,此時,寂如墳場。
穿著統一的女人們坐在椅子上,動作拘謹,神態彆扭,而高壯一些的男人大都低眉斂目站在後面。
所有人的心,懸在半空,忐忑著。
不安的情緒開始發酵,膨脹。
阿純、湘繡和彬姐也在其中。
“這、這是怎麼了?”湘繡伸手扯了扯彬姐衣袖,卻換來對方茫然的搖頭。
她撇撇嘴,眼底隱約劃過一絲不滿,又轉頭看向右手邊的阿純,卻見阿純挺直了腰板兒,做得端正而筆直,目不斜視的模樣竟給人一種威嚴凜然的錯覺。
不知為何,她突然就想到了“氣質”這個詞,很快,懊惱的情緒席捲而來,她暗自呸了聲——
都是下人而已,有什麼氣質?!真是搞笑……
諷刺地勾起唇角,一聲冷哼,不輕不重,卻恰好可以讓阿純聽到。
彬姐眉間閃過一抹憂慮,目光逡巡在阿純和湘繡身上,卻終究只是無奈嘆息。
原本,三人之間的感情很好,相互扶持,共同進退,這些年,風裡雨裡,都不離不棄。
彬姐和善溫柔,阿純聰明能幹,湘繡雖有些小性子,但嘴巴甜,格外討喜。
以前,三個人有活一起幹,有好東西一起吃,若是哪一個病了累了,另外兩人二話不說就把活攬過去。
鬥嘴爭吵,斤斤計較,這些糟心事兒從未有過。
可是,這一切在阿純被夫人欽點管理庫房出納之後,就變了。
彬姐覺得高興,阿純是三人之中最有本事的,聽說還念過大學,是算賬的一把好手,能夠得到夫人青睞,委以重用,也算熬出了頭。
可是湘繡卻不高興了,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說話不僅酸,還夾槍帶棒。
阿純念著三人之間的情分,沒有多說什麼,忍了。
因為升了官,住處也得搬,安家向來是等級森嚴,層階分明,主子這樣,下人之間,更是如此。
有比較才有壓力,有壓力才有動力。
安家不養閒人,每個人都物盡其用,有本事,就往上爬,沒本事,就安安分分待在自個兒力所能及的地方。
從這一點來看,阿純也算有些真本事。
可惜,湘繡卻不這樣想。
她覺得,阿純跟她和彬姐都是一類人,憑什麼她一轉眼就騎到自己頭上去了?
所以她開始處處為難阿純,習慣性說些話來酸她。
某日,阿純去到原本三人住的地方搬東西,彬姐也幫她一起收拾,其間,湘繡一直窩在沙發山看電視吃零食,偶爾發出一聲冷哼。
阿純直接無視了,彬姐則是一臉為難。
看在往昔的情分上,阿純臨走的時候還是跟她說了聲“再見”,並且邀請她和彬姐隨時來自己住的地方做客,平時大澡堂沒水了,就儘管到她那兒洗,還十分有誠意地留了把備用鑰匙。
彬姐滿眼感激,連連道謝。
誰知湘繡卻氣鼓鼓站起來,抓過鑰匙就往阿純身上丟,“不就是換了個**房間嗎?有什麼好拽的?誰稀罕你的施捨……”
這番話徹底引爆了兩個女人之間的戰爭,阿純平日裡不願跟她計較,但不代表她就好欺負,當下就跟湘繡理論起來。
阿純讀過書,分析事情頭頭是道,邏輯清晰,措辭犀利,比起湘繡這個農村來的野丫頭,自然完勝。
可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讀書人遇到了野蠻人,也不見得情況會有多樂觀。
湘繡說不過阿純,最後索性往地上一躺,竟然開始撒潑,嗚哇亂叫。
看得阿純和彬姐直髮懵。
最後,阿純搬走了,連同備用鑰匙一起收進兜裡,朝彬姐抱歉一笑,單薄卻倔強的背影漸行漸遠。
彬姐試圖安慰湘繡,大道理說了一堆,最後反被湘繡指著鼻子罵,說她虛榮,想攀高枝,藉著阿純往上爬。
氣得彬姐險些吐血,之後便再也不願跟她說這些,兩人之間的情誼也慢慢淡了。
眼看指望不上彬姐,又對阿純拉不下臉來,湘繡轉頭去找站著的小廝搭話,希望能探聽到一些有用的資訊。
不知道為什麼,她今晚右眼皮一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