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以及溟釗三人身上來回逡巡,似笑非笑。
剛才那句——“你們在做什麼?”居然是從溟釗這根木頭嘴裡喊出來的,還奇蹟般帶著薄怒,近似於呵斥,其中酸味,他溟澈品得一清二楚!
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你們在做什麼?”男人冷峻的嗓音乍響,溟澈險些把眼珠子都瞪了出來,這、這廝竟然開口問……第二遍?!
安瑾一愣,有些摸不著頭腦,“我、我和落落在給小小姐喂蛋羹……”
櫻紫落和小姑娘大眼對大眼,笑臉襯笑臉,事不關己,目不斜視。
溟釗下意識收緊拳頭,手背青筋暴起,月無情漠不關心,溟澈卻興味盎然,作壁上觀,且看冰塊被灌入岩漿,如何驚人爆發!必定火光四濺,地動山搖……
“家主和夫人,讓你和安瑜兩人專門照看小少爺和小小姐,你就這樣假手他人?”
溟釗這話乍一聽句句在理,滿口責任、規矩,但仔細一品就難免過於苛刻。
首先,櫻紫落不是“他人”,她叫夜辜星一聲小姨姨,叫安雋煌一聲小姨父,那就是兩個小傢伙的姐姐,姐姐喂妹妹吃東西,合情合理,名正言順!
再者,安瑾和安瑜的存在是為了貼身照顧,以及保護這兩個寶貝疙瘩,防的是外人,而櫻紫落是自己人!
其三,安瑾安瑜是安叔親手訓練,派到家主和夫人身邊照顧兩個小主子,既非本家訓誡堂出身,自然也就不歸溟釗所轄,因而,溟釗這句質問,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月無情眉心稍擰,微一側目,但很快又恢復原狀,死水無波,彷彿對什麼都漠不關心。
溟澈倒是饒有興味,他想看木頭破功,已經想了好多年,每次都以失敗告終,如今,是要夢想成真了嗎?
幸福來得太突然,以致於有點措手不及……
安瑾聞言,垂斂了雙眸,聲音不大,卻十分堅定——
“我想,落落不是其他人。”
櫻紫落心頭一暖,朝安瑾感激一笑,心中某個角落卻徹底荒涼,原來,在那人眼中,她一直都是被防範的“他人”!
怪不得他冷心冷情,怪不得他不假辭色,怪不得面對她的表白,他能夠無動於衷,原來,從頭到尾,他都不曾真正相信過她!到頭來,她只是個外人……
櫻紫落一顆心如墜冰窖。
溟釗暗自懊惱,剛想開口,卻被一聲清脆的叮咚聲打斷。
原來,櫻紫落已經喂完最後一口蛋羹,不鏽鋼勺子磕絆在瓷碗邊緣發出叮咚脆響,只見女孩兒緩緩起身,朝眾人微微一笑,最後將目光定格在溟釗身上,客氣且疏離,一字一頓,“不關安瑾的事。下次不會了。”
溟釗眸色一深,嘴唇囁嚅著,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出口,因為櫻紫落早已拿著空碗轉身朝廚房走去,留給所有人一個挺直的背影。
安瑾低頭,用乾淨的棉布手絹替小安旭擦嘴,吃飽喝足的小姑娘在他懷裡笑容燦爛,兩個淺淺的梨渦若隱若現,可愛至極。
月無情邁步離開,溟澈緊隨其後追了上去。
獨留溟釗站在原地,餘光追隨著女孩兒漸行漸遠的背影,心口像壓著一塊巨石,幾近窒息。
目光掠過不遠處抱著孩子,眉眼溫潤的安瑾,他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
站在花園裡,感受著傍晚清風的吹拂,櫻紫落眼角淚痕已幹,只剩微末的緊繃感在提醒自己,一分鐘前,她還是哭了,儘管拼了命忍耐。
清風撩起耳發,她靜靜看著遠處海平面只餘半張臉的夕陽,睫毛輕顫,垂眸間遮掩了所有黯淡。
父親說,他這輩子最愛的人叫“葉紫”,而最對不起的人卻是母親。
小時候,她問父親,“爸爸是不是每天都在思念葉紫阿姨呢?”
父親點頭之後又搖頭,“起初,我每天都在想念,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發現,除了想念,原來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然後,慢慢地,我想起她的時間少了,現在,我只是偶爾會想起她。”
“那爸爸是忘了葉紫阿姨嗎?”
“或許吧……有時候,忘記是為了更深刻的銘記,當那個人已經紮根在你心底的時候,任何思念都變得微不足道,因為,思念早就幻化成一種信仰,融進了骨血……”
櫻紫落不後悔她對溟釗付出的真心和真情,她只是遺憾,不能兩情相悅,既然如此,那就像父親一樣,用忘記來銘記,將思念化作信仰,也不枉她傾心一場。
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