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提及婚娶一事起,安雋煌便微微闔上了雙眸,周身冷氣挾裹,像與眾人之間隔開了一道冰牆,淡漠的神色讓下座眾人不明所想。
人,對於未知,在充滿好奇的同時,往往也充滿了敬畏!
而安雋煌就是他們的“未知”。
這個男人仿如神祇,高不可攀;宛如修羅,冷酷無情。
所以,在安雋煌態度不明的情況下,所有人選擇了旁觀。
如果安毅稍微多長個心眼兒就會發現,自話題從三脈、五脈之爭轉移到家主婚娶一事後,除了一脈族老曾開口詢問外,其餘族老都不曾發言!
所以,整個議事廳中,只聽得紀情和安毅兩人相互吹侃,一個勁兒地誇讚溫馨雅。
場面有些冷凝,有些滑稽。
安雋煌眼瞼微動,似要醒來,卻依舊未曾睜眼,下座十五位族老,除了三脈安毅之外,都在不動聲色打量,琢磨著上首那人的想法,見他雙眸未睜,心中竟隱隱鬆了口氣,無形的威壓,險些讓他們喘不過氣!
就在眾人神經稍緩的當下,那雙漆黑的瞳眸卻毫無預兆倏然睜開,凜然狂煞之氣如洪水般襲來,寒涼,陰冷,蝕骨,噬心,一時間,所有人彷彿置身冰天雪地,眼前亙古八荒,一切霎時冰封!
他們心道不好……
紀情此刻還未察覺到廳內陡然變化的氛圍,正和安毅商量著溫家來人那天該派誰去迎接,接待宴請該用何種規格。
“雅兒,這孩子跟了我三年,也算是我半個女兒,如今女兒成媳婦,以後跟溫家也就是一家人了,雖說一家人不見外,但該有的禮節還是不能……”
“夠了。”冷沉如冰的嗓音響起,宛如一襲冰刀,驟然劃破壓抑凝滯的氛圍,刀鋒所及之處,冷光凜然,寒涼徹骨,明明不帶任何情緒,卻偏偏讓人不寒而慄。
紀情像被突然踩住脖頸的鴨子,笑容僵硬在唇角。
五脈族老狠狠一驚,隨即低眉斂目退於一旁,後背早已冷汗涔涔。
“以後,我不想再聽見這個話題。”安雋煌一雙眸子危險地半眯起,一抹戾氣自眸底滑過,渾身冷意不加掩飾,強大的威壓輻散到下座每個人身上,尖似刀,銳如鋒。
然後,起身離開。
直到安雋煌離開的腳步聲愈漸遠去,背影也消失不見,議事廳內依舊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安毅抹了把額上冷汗,頹然垂下雙肩。
紀情臉上青紅交加,眸底憤怒羞惱之色不加掩蓋,可是,她卻只能死死攥緊拳頭,指尖陷進掌心,一遍遍告訴自己——忍耐!忍耐!
若不是經歷十月懷胎,她真的很難相信這會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早知道,當初一不做二不休,就應該把他……
溟釗、溟澈兩人早就跟著安雋煌走了,看著這群心懷鬼胎的安家人,尤其是那老妖婆,噁心!
看著三人踏光而去的背影,月無情認命地摸摸鼻子,唉,為什麼總是他善後?他也想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起身,轉目間,一股強大的威懾力從紅衣男子身上陡然爆發,一頭青絲如瀑,湛藍的雙眸明明該如大海般寬厚溫潤,但此刻卻像極了海底堅冰,不似安雋煌那般熔刻進骨子裡的冷絕矜高,但卻足以一眼成冰。
是了,這個一身紅衣、長髮如瀑的男人是家主座下四大護法之一,地位遠高於在場眾族老。
月無情冷冷一笑,視線掠過眾人落到五脈族老安毅身上,餘光卻不動聲色瞥向側後方面色青紅,卻死死咬緊牙關隱忍不發的紀情,好聽的嗓音霎時凝結了一層寒冰,“收起你們的心思,家主的婚事,還輪不到你們插手!”
說罷,冷笑著,拂袖而去。
紅色的衣裳在陽光下,烈焰如火,魔魅異常。
就在誰也不曾注意的角落裡,一抹纖細的身影倚窗而站,將廳內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細弱的身姿堪比春風滌盪中搖曳不定的柳枝,一雙美眸氤氳出朦朧水汽,白皙的面板,精緻的面容,此刻正為那不曾施捨她一眼的男人黯然神傷。
他是她的夢想,她的執念,亦是……她的萬劫不復。
……
安家後宅,古樸的建築暈染出厚重別緻的古韻氣息,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鬥角。
曾經,秦始皇築阿房宮,以彰千秋霸業;當初,安家建族佔鰲,又何嘗不是抱著建功立業的壯志雄心?
這是一個充滿貪慾和權欲的家族,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