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涅摸了摸那東西,對著鏡子又看了一番:“你可認得這是何物?”
子規道:“回娘娘,奴婢見識淺,不認得。”
康嬤嬤在旁道:“這看起來,比瑪瑙靈透些,比水晶色深,也不是珊瑚珍珠之類……奴婢也不認得這是什麼,娘娘這是自哪裡得來的?”
鳳涅手勢一停,繼而輕描淡寫道:“哦……我昨晚上在這屋子的角落裡撿到的,一時興起就戴上了……誰知道戴上就拿不下來了。”
康嬤嬤道:“這冷宮之物……到底不大喜慶,不如奴婢找人來看看,好歹給娘娘取下來。”
鳳涅沉吟,子規卻道:“奴婢大膽,多嘴一句,此物看起來倒是貴重,或許是跟娘娘有緣,又不似是什麼壞物件……”
鳳涅正恐驚動旁人,給那人知道,聞言便道:“那便留著罷,看來也值幾個錢。”
康嬤嬤立刻道:“也是,娘娘戴著,更顯顏色了。”
鳳涅一笑,手指頭在那東西上撥弄了下,鏡子裡那物燦燦地光芒流轉,果真漂亮。
午後睡過午覺,鳳涅自在殿前樹蔭下乘涼,旁邊是湄妃,芳嬪,琳貴人三個,湊在一塊兒,圍著個大海碗,擲骰子玩樂——骰子自是鳳涅讓子規去找的,看這幾個大呼小叫,樂此不疲地,倒也有趣。
子規在翻那些拔下的乾草,鳳涅思謀著這幾日不曾吃過鮮魚,要不要再讓子規去打一次獵,正在出神,卻聽旁邊有個脆生生的聲音說道:“你就是皇后娘娘了嗎?”
鳳涅一驚,回過頭去,卻見太陽底下站著個半大的身影,迎著太陽光,她便眯起眼睛來,還沒看清是誰,就聽康嬤嬤驚喜交加地叫道:“這不是靖王子嗎,您什麼時候進宮來了?”
鳳涅將手搭在眉間,定睛一看,卻見面前站著個面色黑黑的小人兒,看起來似是個七八歲的模樣,嘴裡還叼著根青草,一上一下地咬動。
康嬤嬤說罷,那小王子撇了她一眼,忽然將草葉吐掉,道:“你就是皇后身邊那個心狠手辣的康嬤嬤啦?”
康嬤嬤一怔,臉上的橫肉緩緩抖動,若是換了別人,敢當面揭短,康嬤嬤早就發動暴風驟雨般的攻擊,然而此人偏生是鳳子龍孫。
因此康嬤嬤只是乾笑著,道:“靖王子可真會說笑。”
子規此刻也已經極快地回來,見狀便輕聲同鳳涅道:“娘娘怕是沒見過靖王子,他先前是大皇爺之子……大皇爺只有這一個子嗣,先前本歸西太后養著的,因為他太過鬧騰,神憎鬼厭……折騰的宮內雞犬不寧,因此在一年前陛下將他交給三王爺看管。”
子規飛快說著,鳳涅靜靜聽著,眼睛卻盯著那邊的小王子,聽到“神憎鬼厭”四字,不由笑道:“你也挺討厭他的?”
子規冷靜道:“奴婢只是轉述而已。”
兩人說話間,卻見靖王子哼了聲,對康嬤嬤大聲道:“我可沒有說笑,大家夥兒都這麼說。”
他忽然間一眼看到子規同鳳涅低低說話,便又揚聲道:“喂!你,就是皇后身邊另一條狗,叫李什麼來的吧?”
子規聽他如此傲慢無禮呼喝,面上卻絲毫不惱,只是躬身抱手行了個禮:“奴婢蒙娘娘賜名,喚做子規。”
靖王子一聽,哈哈大笑:“子規?敢情你不是狗,變成鳥兒了!”
子規垂著眸子不動聲色,康嬤嬤卻有些惱了,咬牙切齒道:“靖王子,我們好歹是皇后娘娘的人,你就算是打狗也要看主人吧。”
靖王子喝道:“呸,你們不過是皇后的狗奴才,也是皇家的狗奴才,看什麼主人 ?'…'何況她將是個被廢的皇后了,你還敢對小王趾高氣揚?”
康嬤嬤大怒不已,礙於對方身份,還真不敢輕舉妄動,這次第,就宛如狗咬癩蛤蟆,無處下口。
靖王子見康嬤嬤無計可施,子規低眉垂眼,鳳涅也是個柔弱無害似的,越發得意,就道:“都說你們厲害,如今見了小王,還不是得乖乖地?呸……我當是什麼了不得的,說的這麼嚇人!都是一群膿包罷了!”
康嬤嬤目瞪口呆,且又無計可施,想要逞口舌之利,對方卻是個孩童,想要動手,對方又身份緊要。
鳳涅在旁相看,覺得靖王子這眉飛色舞張狂之極的模樣,就宛如三頭六臂的哪吒大鬧花果山,著實威風……
只可惜,那山上還有個齊天大聖孫悟空坐鎮。
鳳涅招招手,子規忙躬身:“娘娘有何吩咐?”
鳳涅淡淡說道:“風大,吹得我頭疼,去,把冷宮的宮門給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