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們的份例都進了婆子們自己家的後廚房,柳家的早上進貨上菜,晚上就敢從後門往家搬東西,也不單隻她一個人這樣做,餘下凡是管點事兒的婆子媽媽們都會藉著職務之便蹭點油水。
探春是最先發現這個事兒的,她的秋爽齋管的很嚴,等閒人都知道賈家三姑娘發起火來不吝於先璉二奶奶,可即便是這樣,還是叫探春逮住個盜碟子的丫鬟。
要是別個,探春未必會發現,那小丫頭偷得偏偏是前些時候賈寶玉送荔枝裝著的纏絲白瑪瑙碟子。海外的洋玩意兒,榮寧二府翻騰個遍也未必能找到第二件。
探春氣的要賣了那個盜碟子的,小丫頭哭哭啼啼,蘿蔔拔坑似的帶出了一連串兒賊偷。
頭一個就是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周瑞家的也忒張狂,喝多了酒就開始胡說八道,她連王夫人箱子裡的首飾都敢順走,雖然醒酒之後極力否認,可眾人都信了。
侍書趕緊拉住這個小姑奶奶,央求道:“姑娘犯不著管這種閒事兒,二太太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只能聽好的,聽不得別人說一個不字,姑娘貿貿然的去,無憑無據,怎麼就能斷定是周大娘偷的?萬一在周家尋不著首飾,被倒打一耙,咱們可冤不冤況且,二太太就算猜到是周大娘不老實,也不會當著你的面兒去搜檢周家。這就是咱們太太,難道你還不瞭解她?”
侍書是好心,二太太本就看趙姨娘不順眼,連帶著對三姑娘也常橫眉豎眼的,要不是三姑娘聰慧過人,深得老太太喜歡,二太太才不會將姑娘養在她名下。
侍書見探春怒氣漸消,知道她這是將自己的勸言聽了進去,便再接再厲的說道:“姑娘想想前兩日二姑娘和你說的話,她是姑娘的親姐妹,姑娘該是最瞭解二姑娘的。原先她在家的時候什麼樣子?不是奴婢失禮數,說不該說的話,就是十個二姑娘也比不上姑娘你精明。現在呢,人家是正經的當家奶奶,新姑爺陪在身邊多和善,誰能想到二姑娘嫁的那麼好。”
探春承認這是實話,當初她和惜春都不大看好這樁婚事,覺得新姑爺底子薄,二姐姐嫁過去,婆婆不疼,公公不愛,迎春性子又麵糰似的,怎麼能打理好這個家。
誰承想,二姐姐嫁過去幹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散了自己的奶媽一家賣身契。
奶媽的兒媳婦還不依不饒的想回賈府鬧事兒,二姑爺皮鞭子一甩,登時就叫他們沒了脾氣兒,乖乖的收拾包袱走人。
探春還記得當時的情景,二姐姐笑得很真誠,叫她也開始憧憬新的生活。
想到這些,探春長嘆一聲:“算了,如你所說,二太太未必會領這個情,說不定還就此厭煩了我。”
侍書笑道:“是啦是啦,姑娘看寶二爺的院子裡,鬧騰的多歡實,連二爺都沒說什麼,咱們就越發該謹慎小心才是。對了,姑娘,你說……二姑爺真的打算去幽州?該不是二姑娘隨意說的吧。”
“二姐姐說的明白,他們已經和林表哥打好招呼了,一同上路,前後有個照應。”探春無奈的搖搖頭,“好好的京城不呆,偏要去那大老遠的地方,林表哥是為了前程,可二姐夫和二姐姐為什麼?”
侍書不在意的笑笑,又去動手收拾剛剛探春因生氣而摔在地上的筆架,好好一個花梨癭的筆架上面滿是裂痕。探春伸手接過,嘆道:“可氣的賊兒,這筆架還是我從二哥哥那裡強要來的,如今摔碎成這個樣子,也難再用了。”
“去外面找個能工巧匠修補修補,或許還能再擺?”
探春厭棄的說道:“滿是傷痕,怎麼擺?叫姐妹們見了笑話,我這屋子人來人往的,不說別人,就說湘雲,叫她看見了,又是好一番取笑。”探春將筆架遞給侍書,“罷了罷了,扔了出去吧。”
侍書將筆架放在懷裡摩挲,“姑娘,這個筆架能送我嗎?”
探春頗為意外的打量著侍書,笑道:“怎麼,我們侍書也要做個才女了?”
“姑娘還記得我有個弟弟?”
“自然記得,你常說要攢下銀子給你兄弟讀書去,可是那一個?”
侍書一想到自己的親弟弟,心裡就想喝了蜜水似的,“多謝姑娘惦記,我那兄弟爭氣,考上了林大爺家辦的桐花書院。”
桐花書院的大名,連久居深閨中的探春都有所耳聞,探春提高了聲音問道:“可是現在眾人津津樂道的那家童學?”
“就是那個姑娘不知道,我兄弟考上書院之後,不但不收取束脩的費用,書院每月還有二兩銀子的補貼,吃穿都是統一的,今年冬季光新袍子就發了兩身,一天兩餐有米有肉,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