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又叫碧蝶去傳話,三位舉人老爺自然是又要有一番苦頭吃嘍。
嚴嬤嬤當年和黛玉差不多的性子,都是眼睛裡容不下沙子,看著黛玉耍弄的這些小手段,笑道:“姑娘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明白?除塵可是大事兒,自然要鄭重些,想必林家的三位老爺們知道姑娘和大爺的孝心,也會感動贊同的。”
黛玉臉上微紅,起身又坐到對面嚴嬤嬤的身邊,仰著頭巴望著:“嬤嬤若是能一輩子陪著黛玉就好了。”
“姑娘只要不嫌棄老身就行,我這身子骨還能陪姑娘幾年,等看著姑娘嫁了人,有了家業,我也算沒辜負大爺對我的託付。”嚴嬤嬤摸著黛玉的頭,將她耳畔的一絲碎髮細細的抿好。這二人大半年的相處,甚至比得上當年王嬤嬤十幾年的情分。嚴嬤嬤出身好,見過世面,說話又合黛玉的心意,雖然嚴厲了些,但是關愛之心從不減。
二人正說這話,榮澤和賈蘭興沖沖的進了小花廳。一見嚴嬤嬤也在此,慌得連連站直,比見了倪老都恭敬。
黛玉瞧見榮澤的大眼睛滴溜溜亂轉,笑道:“跑的這樣喘做什麼?小心出了汗又被風吹著。”
嚴嬤嬤知道自己在場,榮澤與蘭少爺不好說話,忙起身告退,“姑娘,我先下去了,雪雁那邊還有事兒等著老身。”嚴嬤嬤經過賈蘭身邊的時候,賈蘭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半步,幾乎沒撞到身後的金桔花盆。
待嚴嬤嬤的身形隱沒在門外,榮澤歡呼了一聲,甩開小腿噔噔噔幾步上前,兩手一使勁,人就已經趴在了炕沿上,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往上擠。賈蘭見狀忙上來幫忙,胳膊一抬,榮澤就穩穩的坐在了炕邊的小蒲團上,手伸向炕桌上的乾果盤子。
賈蘭坐在椅子上,說道:“倪老說天氣漸冷,姑姑家裡事情也多,叫我們散了學,等明年開春再上門坐館。剛剛留了一些書目給我,侄兒想姑姑這裡藏書豐富,想來借上一些回家細讀。”
“這個容易,一會兒叫雪雁帶你去小浪亭,看中你喜歡的就帶去,若是沒有……”黛玉笑道:“只管找你林叔叔去,他的書齋裡不敢說是遍藏天下奇書,但也差不離了。”
賈蘭微微一笑,他去過叔叔那裡幾次,每一回都叫自己大開眼界,三十來個大書架就貼著牆而放,高處甚至要爬梯子,分門別類的放著書籍。而且聽榮澤講,叔叔家的藏書是每月都會增加,但凡京中書局出了本什麼,第二日保準會在林家書齋裡見到。連倪老都承認,自己願意來林家坐館,三成是因為能看到好書。
李紈常和賈蘭說,他來了林家後,學習小半年能頂得上當初在宗學裡三年的成效,連賈政現如今都格外的看重蘭哥兒。常有賈家的親戚來問李紈,說是能不能叫自家兒子去林家念上幾天的書,坐館的費用再高他們也捨得,李紈但笑不語,這種事兒她們才不摻和呢,莫要拐帶的倪老那裡成為第二個賈家宗學,那他們母子二人可真就是罪人了。
賈蘭將倪老開出的書單子遞給黛玉,上面有用硃砂紅筆點出的四十來處,都是賈蘭自己沒有的。黛玉笑道:“倪老太嚴厲了些,留下這些書目你何時才能看完?”
賈蘭忙道:“先生乃是名師,自然嚴厲些,我今日在先生面前立下了誓言,明年初春開館前定將它們讀完。”
榮澤急急的嚷道:“姐姐,姐姐,我聽見了,倪老還和蘭哥兒立下什麼狀,反正就是很厲害的意思。”
黛玉捏住榮澤嫩生生的小面頰,嬌笑道:“你呢?難道先生沒給你留下課業?”果然,榮澤一聽,皺起小眉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怎麼可能,倪老叫我每天寫兩篇大字,兩篇啊。”
賈蘭樂道:“倪老說他的字糟的一塌糊塗,叫榮澤先臨歐陽詢的九成宮,什麼時候學有小成,倪老再講新課。”
榮澤巴結的說道:“姐姐,不寫可不可以啊?”
黛玉先未答應,反問:“珏哥兒呢?先生沒叫他寫?”榮澤臉上綻開了花,幸災樂禍的說道:“有,和我一樣。”
賈蘭解釋說:“珏哥兒一聽自己也要臨帖子,心情不大好,散了館直接回家去了,不過臨走的時候還告訴我們,明日他還來,韓師傅答應他要教一套新的拳法。”
珏哥兒痴迷武學,這是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當初不過是想叫這幾個男孩子強身健體,將來不至於做個文弱書生,賈蘭尚可,因為一門心思科舉,所以跟著韓勝不過是練練身子骨,反倒是佟家的兩位小少爺,學起來勁頭十足,連韓勝都讚不絕口,說是找到了個練武的好苗子。
黛玉命人喚來雪琪,又叫廚房煮了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