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你別不願意聽,我知道二太太喜歡你,將來必定是要抬了你給寶玉做姨娘,只是一點你記得,算是好姐姐送你的忠告。二太太雖然是佛祖般的人物性情,但是凡遇著了寶玉的事兒她絕不會姑息。你看看你們院子裡的丫頭,有沒有長得妖妖嬈嬈的?就算有一個晴雯也被送走了,怕的不就是她引著寶玉嘛,你可別做了糊塗事兒。”鴛鴦猶豫了一番,道:“我聽人說,那一日李嬤嬤去二太太的屋子裡說了你挺多的壞話,你別不放在心上,弄不好將來就吃大虧。”
襲人抿嘴不說話,實則是緊咬貝齒,心中惱恨。這事兒只當初玉釧兒和自己說了,那個小蹄子難道還和鴛鴦說了?虧自己前些日子還拿了一支銀釵送她,真真兒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襲人再去看鴛鴦,臉上堆起笑意道:“好鴛鴦,你放心吧,我自然是個守本分的,蒙二太太看得上我,我又怎麼會叫她失望?我在這裡一日就服侍寶玉一日,將來就是這小爺嫌棄了我,攆我出府,我也是無什麼怨言的,誰叫我們一家子受了二太太的恩惠呢。”
鴛鴦輕拍襲人的手:“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紫鵑和你又不同,她爹孃老子都是府上的舊人,如今也在莊子上做了小管事,我聽說她哥哥贖出去後還開了家小小的米鋪子,也算是個小老闆,如今你別和她硬碰,順著點就好。”其實鴛鴦心裡不是沒有怨氣,她爹孃本也在等這個機會從南邊調回京城的莊子上做事,璉二奶奶本都答應她了,可是被紫鵑爹孃橫插這麼一槓子,鴛鴦和爹孃相聚的美夢又破滅了。
襲人、鴛鴦二人在昏黃的燈光中同時望向了那邊的屋門。
鴛鴦回過頭,訕訕的說道:“我先回了,老太太那邊只一個琥珀服侍,我不大放心,你也早些歇著吧。”
襲人親自送了鴛鴦到了門外,又囑咐婆子給鴛鴦提燈引路,這才回轉身形進屋。襲人遲疑了一番,還是進了紫鵑的屋子。
紫鵑正半躺在榻上,寶玉坐在身邊不知說些什麼,兩人都有些悶悶不樂,襲人看了歡喜,難道是吵架了?
寶玉見是襲人進來,笑道:“剛你還說紫鵑有些發熱,現在已經大好了,只紫鵑說嗓子還有些腫痛,我記得二嫂子前兒送了我一瓶西洋進上的枇杷膏?你去取來與紫鵑吃些吧。”紫鵑不等襲人反駁,忙拒絕道:“不必麻煩,我剛喝了秋紋給衝的一杯香露,已然很好,那枇杷膏我吃了反而覺著一股子怪味兒。”
紫鵑知道襲人斷不會拿枇杷膏與自己,反會說些大道理,沒得叫二太太知道徒給自己找不自在,還不如早早的推脫,尚能叫寶玉知道自己的好。
襲人聽了紫鵑的話,下意識的去看暖閣裡自己鋪上放著的小瓶子,果然,那滿滿的一瓶子木樨清露只剩下了多半,心裡火大的很,這可是自己準備帶回家去的東西,如今卻進了這小蹄子的肚子。襲人的哥哥花自芳今日託人給她帶話,說是花媽媽近來身子乏得很,吃什麼也沒胃口,想求著妹妹弄些好東西來。襲人便將這事兒和寶玉說了,寶玉自然是應允的,襲人就開了櫃子拿出一瓶前兒得的木樨清露,打算明兒與二太太說說,家去一日,怎知道秋紋與紫鵑這兩個如此的欺負人。
但襲人還是笑著說道:“紫鵑既然喜歡,我這兒還剩多半瓶,都與你了,等你想吃的時候用井水一衝即可。”
紫鵑驚訝的說道:“怎麼,這可如何是好,原來是姐姐的東西,我以為放在那裡……實在對不住了,我……”紫鵑未說完,寶玉道:“這東西又不是什麼金貴的物件,想吃還不容易,襲人,咱們還有多少瓶?”
“太太那日只給了三瓶,你送了我一瓶,還是兩支在櫃子裡鎖著。”
寶玉笑道:“那這好辦了,你再拿一瓶回家,不是說你媽媽病了嗎?另拿一支給紫鵑,她也喜歡這味兒。”
紫鵑柔柔的看著寶玉:“我想吃的話,什麼時候不能?巴巴的叫姐姐開了櫃子麻煩的很,再者你要吃的時候又沒了,太太知道豈不心疼?又該問我們東西去了哪裡?就是李嬤嬤見了也會惱你不先去孝敬她。”
寶玉聽了紫鵑的話,越覺得她善解人意,就是和襲人一比也差不了哪去,偏又是林妹妹那裡的人,如今自己若不善待他怎能說得過去?
寶玉對襲人說道:“櫃子的鑰匙也弄一串兒給紫鵑,她取東西方便,若不然你回了家,我們喝個香露都難。”
紫鵑聽了微微一笑,垂下眼瞼,仔細聽襲人是怎麼答的。
襲人的心就跟翻了個兒似的,一張笑臉慘白慘白的,可憐巴巴的看著寶玉。寶玉也猛地覺著自己話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