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迎童試,大嫂子天天的陪著蘭哥兒挑燈夜讀,不到子正初刻絕不睡覺。
小小的童試就能搞得大嫂子一家戰戰兢兢,何況是三年一度的大考,可是自家的這位兄長說他悠哉吧,卻總不見人影,說他忙吧,自己一去他書齋,香萱就說人已經出門了,黛玉就弄不懂了,哥哥這到底是玩什麼呢?
這一日,院子裡正適菊花開得最豔,什麼紅衣綠裳、十丈垂簾、西湖柳月、鳳凰振羽、玉翠龍爪……開得是熱熱鬧鬧。黛玉心血來潮,就命丫鬟們來個鬥菊會,每人找出一朵最漂亮的菊花,然後品評一二,由榮澤和雪琪做判官,誰能拔得頭籌,賞翠菊耳墜一對。
繁花塢裡如同炸開了鍋,新進的小丫鬟們誰不想得賞賜?就是在姑娘面前露個臉也是好的。況且,這鬥菊會多體面的事情,她們這些小丫頭,翡翠珠寶見得不多,但是菊花嘛,一到九月末,漫山遍野不都是?誰還不認識幾種?
也就半個來時辰,十來號人圍成個大圈,每人手裡一朵香菊,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擠眉弄眼的嬉笑著。黛玉坐在正中間,榮澤、雪琪分落兩側。先上來的是雁蓉,她不過是湊個趣,手裡拿的是一朵平瓣菊,“姑娘,我這個叫做金背大紅,顧名思義,正面大紅,背面金黃,比不得那些名貴的品種,但勝在樸實。”
黛玉點頭笑笑,還真是和了雁蓉的性情,伸手接過放在了白釉青花的大瓷盤裡。雪雁拿來了第二朵,“姑娘瞧我的,這個是風飄雪月,花瓣長且細,兼有垂落之感,如流水瀑布。”黛玉笑道:“怕是這花應了你的名字,才選了這個,我看名字不錯,但是品相啊,差了些,只看名聲不重表象,這可不該。”雪雁赧然一笑,她不過隨手摘了一朵,難道還真為了個耳墜子滿院子的晃?就是有那個閒情也沒那個時間。
等輪到三等丫鬟們時,場面就更熱鬧了些,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往上擠,生怕自己落在後面。有的拿著鬃翠佛塵、有的拿著斑中玉筍、還有些什麼怪里怪氣的名字,黛玉連聽都沒聽說過,她問著瞧熱鬧的雁蓉:“咱們府裡這麼多種的菊花?我怎麼不知道可惜這些花只能開一季,不能常在唉,等過些日子這園子裡怕也是冷清了。”
說著說著就有些感傷,雁蓉忙勸道:“姑娘不必擔心,雖然沒了菊花可賞,但是咱們家的花是月月常紅的,且不說十月的木芙蓉,十一月的山茶,就是寒冬臘月,咱們家的花房裡不是還養著能人呢嘛,這位新請來的趙嬤嬤最擅長調理花花草草的,大爺特修了個暖房,一年四季都是那麼暖和,姑娘不愛點香,等天冷了就擺上水仙,香木、小蒼蘭,一樣的好。”
黛玉聽雁蓉這麼一說,就想起了哥哥那邊的園子裡似乎種了好多的老梅,記得上次賞梅的時候還是在姑蘇老家,自己的院落不就是叫做訪梅閣嗎?天越是寒,那些老梅橫枝便越是精神抖擻。
這時,輪到的這個丫頭拿了朵與眾不同的菊花來,“回姑娘,我這朵叫汴梁綠翠,花色碧綠如玉,晶瑩欲滴,古詩中也曾這樣描寫過汴梁綠翠,‘不爭春色不爭芳,不媚時歡作紫黃。朵朵如拳綠翠色,秋風舞罷鬥寒霜’。”
黛玉先是詫異,然後就是歡喜,逗著拿花的小丫頭:“我哪裡來的這麼大的福分,竟人人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她問眼前這個面貌平平,但是一開口就讓人記住了的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以前也讀過書 ?''”
“回姑娘,我叫靈珊,今年十二,跟著沛嵐姐姐做事,我爹是個秀才,以前也教過我幾個字,後來家裡窮就到了府上做工,閒暇的時候沛嵐姐姐也教了我幾句詩。”
黛玉一伸玉手,靈珊忙將這朵汴梁綠翠遞過去。花瓣如美人的細發,飄綴在空中,黛玉將花給榮澤看,“喜歡嗎?”
榮澤湊過去使勁兒聞了聞,頗奇怪的問道:“姐姐,一點香味也沒有。”
靈珊怕自己的花選不中,忙解釋道:“表少爺說的是,這汴梁綠翠就是無味的,但是它的花期特別的長,一直能開到百草枯黃,它又是個名貴的品種,平常人輕易看不到,靈珊知道這花還是因為小的時候和娘去法華寺拜菩薩的時候得遇一見,據趙嬤嬤說,咱們家的這些也是從法華寺移栽過來的。法華寺的菊花會是咱們京城的一件大事,姑娘不妨和大爺去那裡拜一拜,法華寺的菩薩很靈驗的。”
有幾個同是從京城買的小丫頭就跟著附和靈珊,看來法華寺的名頭並非虛得,黛玉正想求菩薩保佑哥哥,等晚些時叫雁蓉看看《玉匣記》,找個好日子去廟裡拜一拜,她問靈珊:“寺裡的什麼菩薩最靈驗?可有文殊菩薩的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