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嬤嬤已經在下意識的認為,自己這些年為了姑娘付出的太多太多,就是老爺善待自己的兒子王福,那也是理所應當的!
可見,人心善變,說不定那原本緊守本分人,突然間就成了落井下石的兇手。
且不說這條船上的人心思各樣,單說那打頭的一艘,正是賈府璉二爺賈璉的船。
與林黛玉等人的心思不同,這賈璉正躺在軟榻上,心裡美滋滋的,一手拿著宜興的供壺紫砂,喝的是武夷的大紅袍。若不是此時趕著路,或是叫上幾個唱小曲的清官,沒了家裡那母老虎,手中又有了老太太給的閒錢,這日子也是好打發的。
賈璉身邊的小廝昭兒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二爺,小的已經告訴了艄公,今夜不停船,咱們明日裡就能到了揚州。”
賈璉聽了,嗯了一聲。那小廝緊忙上前,給賈璉捶著腿,“這一路上委屈了二爺,身邊也沒個知冷暖的人,等到了揚州,小的定要為二爺去尋一位美色。”
“渾說個屁!”賈璉笑罵道,“咱們這是去幹什麼的?那是去幹正事的,要是被人聽去了這些混賬話,爺將來還怎麼做事?”
賈璉雖是罵,但一向摸清了自己主子心思的昭兒哪裡不曉得自己這是搔到了賈璉的癢處,於是也不怕,越加的貼了上去,“是小的該罵,但求主子憐憫小的為主之心,饒了小的。”
“這一路上雖說風風雨雨的,但大家都看在咱們榮國公府的面子,也是順風順水的,此去揚州,咱們也要為家裡的老太太太太們掙個臉面,可不能叫人小瞧了去!”賈璉放下紫砂壺,叫昭兒拿了短毛大氅披了,起身走到艙外。
月色漸沉,雨雪已停,天上卻只有零星的幾點星辰,賈璉背手而立,心裡想著來時二太太的話。
自己雖說是長房的人,但卻是跟著二房行事,那二太太可是說了,林姑老爺乾的可不是什麼清水衙門,那可是來錢的買賣,巡鹽御史。這次來信,怕是不大好了,指不定就是最後的時日,到時候可一定要把那些家當銀錢運回來,姑蘇的老宅子就賣了,運不回來的就暫時寄放到甄家,將來再做打算。
二太太說的好,那林姑老爺就只剩下了一個林姑娘,將來這些都是她的嫁妝,外祖家替著收拾了,也是理所應當的,只是,林姑娘還小,這些事就不要讓她知道了,等將來再說。
這賈璉跟了二太太這些年,心裡是清楚這個女人的狠勁兒的,只要這錢財到了她的手裡,哪還有放出來的道理?只怕到時候都給你宮裡做女官的女兒了吧。
他們賈府裡上上下下可都盯著這筆錢呢,就是他們家老爺,也是細細的叮囑自己,叫自己明白是誰的兒子,該向著誰,還不是赦老爹怕短了自己的那一份?
就是老太太,雖說疼愛林姑娘,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也是保持了一致的態度,先把錢弄回來再說。賈璉自己呢,也等著在這裡面渾水摸魚,狠狠的撈上一筆,即便是比不得老太太太太們,至少也能為自己攢點私房錢,省的事事都要聽家裡那母老虎的,一點閒錢也沒有。
至於林姑娘,老太太說了,將來姑娘的出嫁都是從她那一份出,不用大家理會,這就變相的給了大家暗示,這錢分了也是合情合理的。賈璉一想到這林姑老爺做的官,就不由得猜測這些年能攢下來的家產。林家子嗣單薄,到了林姑老爺這一輩已是沒了什麼人,這也是為什麼老太太會將姑太太嫁到林府的原因,等林家的老太太沒了,這人就更少了,姑太太家也沒什麼花銷的地兒,只剩下攢錢的手藝了。一想到這些,賈璉怎能不興奮!
他這麼冷眼著看府裡的行事,老太太多半是想來個親上加親,將林姑娘許給寶玉,但是二太太自來看不上林姑媽,這事兒在老一輩人裡都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這婚事怕是平白會惹上許多的風波,只是小輩兒們先就這麼混住著,整日的嬉鬧,博得老太太的開心罷了。
要是依他來看,這最後的勝利還指不定屬於誰呢?他和鳳姐兒就是根牆頭草,誰強就順著誰,這也是無奈之舉吧!
自己臨出發之前,聽鳳姐兒的意思,似乎已經去信兒給金陵的薛家姨媽,叫進京姐妹團聚呢!話雖這麼說,可是賈璉知道,那薛家有個十四五歲的姑娘叫薛寶釵,正是到了快議親的年紀。
如此一來,即便是以後林姑娘回了京城,老太太的心意會是怎麼樣,誰還能料得準呢?
第2章 父女情真真切切意
這天兒已是年末的十二月裡,雖是江南,卻也是寒風瑟瑟,一路蕭條的景緻,加上心中的憂悶,黛玉的病一日重於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