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驤扶著沙盤。
沙盤上推演的是眼下的戰局。這是無論怎麼看,都不能令他輕鬆的。
“報告!”
“進來。”他聽到熟悉的嗓音,抬頭,來的是位年輕的軍官。
“報告長官,第三十六軍獨立團上校團長圖虎翼……”年輕軍官朗聲報名。
陶驤擺手制止他,說:“過來坐。”
他指著自己身邊的一把行軍椅。
“是!”圖虎翼笑了。
“你怎麼有空過來了?”陶驤問。他示意圖虎翼坐近些。是機要秘書進來送茶點的,給陶驤端上來的是咖啡,給圖虎翼的是一杯清茶。陶驤看了眼,對圖虎翼說:“隨便用一點。連續行軍打仗,我這裡也沒有什麼好東西了。”
圖虎翼看著陶驤那因為熬夜而紅了的雙眼,還有手指間燃了半截的香菸,心情頓時有些複雜。他是知道他的這位七少爺曾是多麼講究的一個人的……他忍不住說:“七少,休息一下。部隊休整,您更得休整。”
陶驤笑了笑,說:“你小子。”
陶驤的面容清俊而消瘦,兩鬢染霜。
這些年經歷了無數次的出生入死,他的脾氣越來越沉穩,也越來越沉默。少有能讓他完全放鬆的時候,也少有能讓他完全放鬆的人。
圖虎翼摘了軍帽拿在手裡。他是跟了陶驤多年的人,見了他,多少能說幾句家常話的。他將軍帽放在一邊,待陶驤端起咖啡,說:“囡囡在上海,這麼近,來回不過兩天,七少,過去看看。”
陶驤喝了口咖啡,說:“最近忙,輕鬆些了再去。”
“七少。”圖虎翼欲言又止。
第一章 最近最遠的人 (十)
陶驤皺了下眉,“怎麼?有什麼事嗎?”
“囡囡……住院了。”
陶驤放下咖啡杯。
“秋薇早上加急電報打過來,說遂心小姐是急性腸胃炎,一週前入院,情況雖穩已定,但醫生為了穩妥起見,還是要求住院觀察。七少,這幾年,您忙於國事軍務,花在囡囡身上的時間太少了……她生病了,您還是該回去看一看。不然……”圖虎翼觀察著陶驤臉色,一句一句往下說,說到這裡便停頓了下來。
陶驤沉吟。
圖虎翼這個“不然”,他再清楚不過是什麼意思。
“七少……”圖虎翼還想勸,就見陶驤擺了下手,他只好收聲。
“我明天就回上海去。”陶驤說。
圖虎翼鬆了口氣,嘿嘿的笑了。
陶驤看看他,問:“你家那幾個怎麼樣了?”
“調皮搗蛋的,把秋薇累的夠嗆。”圖虎翼笑著說。
“這陣子因為遂心,辛苦秋薇了。按道理原是該早些送回她祖母身邊的。遂心偏偏又喜歡粘著秋薇。”陶驤說。說到女兒,他的語氣也絲毫不見和緩。
“七少,您這是哪兒的話。對遂心小姐,秋薇的身份,自然是不敢說視同己出,卻是盡心盡力的。”圖虎翼說。
陶驤點頭。
“我就是來看看您。部隊馬上轉移到城南待命了。”圖虎翼站起來,給陶驤敬禮。
陶驤抬頭看著這個一直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部下,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