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挑人家請客的時候不請自來串門子,你們程家缺這一頓晚飯啊?”逄敦煌似笑非笑的神氣,越加的濃。
程之慎眉一挑,說:“敦煌兄啊……”
逄敦煌笑呵呵的,說:“來到靜漪這兒,咱都是客人。親妹子……少拿這話堵我的嘴。”他說著,舉起杯子來,“諸位,程九先生來晚了,照規矩,是不是得自罰三杯啊?”
他這麼一說,在座的人都笑起來。但並不過分。逄敦煌身份特殊,程之慎就更是。若是再加上今天的女主人程靜漪……眼下這飯桌上的迷局當然是一個接著一個。都是聰明人,怎麼笑才合適,分寸都拿捏的極好。但也正因如此,原本看上去和諧的氣氛,倒有些曖昧古怪起來。
程之慎知道逄敦煌的脾氣,越是推搪,越不好。當下接過逄敦煌遞上的酒杯,連幹了三杯。他酒量不算好,三杯下肚,臉就紅了。
“逄將軍。”靜漪開口。她沒叫他敦煌,而是叫他逄將軍。
逄敦煌對她一笑。
之慎看向靜漪,也笑一笑。
靜漪見之慎的到來讓餐桌上的事態大有風雲變幻的意思,立時覺得心裡有些犯堵,可她仍不得不做出一副笑臉來,掩飾著內心的不安……
宴席結束,客人們談興仍弄,靜漪便請他們離席到客廳裡坐。她像任何一個沙龍女主人似的,巧妙的將每一位客人都照顧好。這對她來說並不是太難的任務。
只是她趁著接電話的工夫,出去多逗留了一會兒。
在陽臺上,她呼吸著清冷卻新鮮的空氣,竟有些貪戀,不想那麼快回去。
“你在外面呆太久不好?”
靜漪一回頭,逄敦煌叼著雪茄站在那,推了下陽臺的拉門。嘩啦啦的,拉門退到了角落裡,客廳裡的燈光便瀉了出來。
他揹著光,靜漪看不太清楚他的臉……而他看她,眯著眼睛,卻只會看的更加清楚——是在生悶氣的。如果不是今晚對她的計劃來說太重要,她早已當著眾賓客的面對程之慎發火了。可是她忍了。
“我得出來透口氣。”靜漪並不瞞著逄敦煌,“沒想到他會來。”
“程家不來人才叫沒想到。”逄敦煌老神在在的說,“他來看你不是再對不過了?你本來就是他親妹子。”
靜漪搖了下頭。
“你以為如今的程之慎,還是你離開時候的程之慎?”逄敦煌笑微微的,指尖的煙點了下客廳的方向,說:“他程老九可是財神爺。現如今只有人求著他,他不想看誰的臉色都行。”
靜漪望著逄敦煌——不但程之慎不是那時候的程之慎了,就連逄敦煌又何嘗還是那個逄敦煌?
第一章 最近最遠的人 (五十)
逄敦煌見靜漪望著自己若有所思,笑道:“你先別怪我說的直白。其實,跟之慎一講,這點事簡直不值一提。就算他不出手,有他在,起碼解慈濟一時之困。你也能鬆快下來,以圖後事不是?你看今天,他來了,馬上不一樣。那些財佬自然心裡有數。回頭你瞧他們舍不捨得掏支票。”
靜漪依舊沉默著,對著逄敦煌搖了搖頭。
“之慎還是很關心你的。”逄敦煌吸了口煙,說。靜漪只是不跟他討論這個話題,他也無奈,“還有讓慈濟支援野戰醫院的事情,我會看著辦的,不會讓你為難。牧之事兒多,這等小事還輪不到下面去煩他,你放心。”
就像有什麼東西刺中了靜漪的後背,刺痛之後,反而讓她挺直了背。
“我並不是不願意進行人道主義援助。慈濟必須先度過眼下的難關。”她解釋道,避開了那個名字。
“這我懂。另外,今天我來之前,杜老闆特意跟我通了電話。他還是願意為慈濟捐一筆錢的。接受不接受,你考慮下。”逄敦煌說。
靜漪問:“你跟杜老闆聯絡還很密切?”
逄敦煌吸了口煙,道:“當年從東洋回來,若不是回了西北,可能今天的我,也是上海灘算一號的人物了。”
“你到底是走了一條不同的路。”靜漪輕聲的說。逄敦煌的經歷極為複雜,無怪乎人稱傳奇將軍。
“有什麼不同?一樣是槍林彈雨。我到死那天,也還是土匪出身的人。”逄敦煌淡淡的說。許是因為他今晚喝了不少酒,說話倒是比平時收斂些。他一向是喝了酒,反而更沉默的人。“杜老闆是這麼說。他同梅先生的關係你也知道。讓他們倆一同做點什麼,不易。”
靜漪點頭。梅杜二人是王不見王。她已經在二人當中做了取捨。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