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專注了,都沒有活動下。
數子的工夫,她伸手一摸茶杯,茶早涼透了。
老媽子見她要茶,忙換了熱的來,說:“小姐,剛剛九少爺來電話,問小姐好些沒?我回九少爺話,說小姐在這裡下棋,九少爺說他一會兒過來。”
靜漪點頭表示知道了,問:“太太沒問?”
“太太讓翠喜姑娘回來一趟,見小姐在這裡下棋只囑咐我們小心伺候,沒有說別的,說小姐若是好些了,在房中休息也可,去跳舞也可,去聽戲的話,記得陪江家的慧安小姐坐。大太太讓七小姐陪著江小姐,七小姐卻是不聽戲的,怕悶了江小姐。”老媽子回話。
靜漪點頭。
慧安是不跳舞的,這她早知道。
慧安來住了兩天,行動都和她一處,兩人相處的極好。
之忓數子完畢,道:“小姐贏了。”
“兩目半。慘勝。”靜漪說。她站起來,看看之忓,說:“承讓了。”
之忓說:“十小姐確有奇招,之忓甘拜下風。”
靜漪點著棋盤的中央,說:“你當我看不出來嗎?那一昏招,哪兒是你的路數?”
“只算錯一招,便滿盤皆輸。落棋無悔,向來如此。這是棋道,更是人生。”之忓回答。
靜漪正要走出水閣,聽到這裡,卻站下,回頭看看微微低頭的之忓。
她讓老媽子提燈走在前面,示意之忓跟上來。
“這盤棋,有機會要和三哥下完的。雖然三哥未必不會用我的‘奇招’,但是我也不會出你那樣的‘昏招’。”靜漪說。
之忓叫她:“小姐……”
靜漪笑了笑,說:“說說就罷了,再和他下盤棋,不知道何年何月何時?就算有機會,誰還記得這一盤棋?”
之忓不知該說什麼。
靜漪雖然臉上有笑容,語氣卻是說不出的蒼涼。
就如同這初冬的夜風,吹起來,初時並不覺什麼,久了,卻覺得是透骨的冷……
“同你下棋真累。我去歇一歇,晚上要跳舞的。要是在舞會上再暈倒,可不成。”靜漪見之忓望著她是怔住了,便說。
“小姐,多保重。”之忓終於說。
靜漪看了他一會兒,說:“當然。”
她說完,徑自回了房。
之忓在她門前站了片刻,走遠些,站在廊下他尋常守著的位置上,遠遠的,看到十小姐的視窗亮了起來。
院子裡的電燈被老媽子扭亮,廊下的燈把他的身影映成了交錯在一起的幾條,拉的長長的……
……
程之慎從宴會大廳後門出來,扶著廊柱站了好一會兒才穩住。
家僕看到他似是醉了,忙過來攙扶,他擺手。
晚宴已近尾聲,大部分的客人愛聽戲的去聽戲,愛跳舞的赴了舞會,卻還有一些豪飲或高談闊論者在這裡。他本想替三哥解圍的,只是他的酒量也不好,還是三哥見他不勝酒力,把他支開,自己同那些人周?旋。他聽著宴會大廳裡那豪放笑聲,酒杯碰撞的響聲,只覺得酒氣一陣陣向上翻湧,辨了辨方向,走下臺階,預備找個地方醒醒酒。
一路上不時遇到賓客,少不得停一下應對,還好他雖喝多了酒,形狀卻也沒有丟了。
誰知道他走了好久,總是看著假山不動,站了一會兒,才知道自己這麼半天,都在繞著這假山池塘轉,都沒能找到間屋子進去躺著,他不由得有些惱火,索性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仰著頭,從樹上掛著的彩燈間望著天空。
月朗星稀,撥出一口氣,白花花的。
他看了半晌,覺得清醒些,待要站起來,卻聽見歡快的樂曲聲,舉目四望,想起來隔了這道牆過去是惜陰廳——今晚舉行舞會的地方。遠遠的只聽著傳過來的樂曲,就覺得熱鬧非常。他深吸著氣,有點提不起精神來。
“少爺……少爺少爺,我的爺,可找著您了!”程倚追上來,攙著之慎。
“找我幹嘛?”之慎問,甩開手,不用他攙。
“我眼瞅著您喝的那三大海,琢磨著您可弄不好要醉。我這一轉身的工夫兒您就不見了,擔心的我喲,急急忙忙的追出來,問了一路,就說您往這兒來了……您別坐這兒啊,看著涼。”程倚把之慎扶起來,“我扶您前面兒歇歇去,醒醒酒如何?”
之慎走了兩步,看著程倚,問:“他們呢?”
“誰?”程倚摸不清之慎問的是什麼。
“我那倆表姐夫。”之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