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就坐在她床邊陪著她。
夜了,母親也沒走,在燈下繡花。
她湊近了看,繡的是個小荷包,很小巧的“老少歡”圖案。她問是給誰的,母親說是給趙家老太太的。她看了好久,想不起上一次看母親繡花,繡的是什麼來了,大約是紅彤彤一片的東西,紅的刺目……讓她眼睛疼。
母親給她點眼藥水,輕手輕腳的,拿她當個小孩子。
眼藥水流進眼中,刺激的淚腺分泌了好多液體,滾滾的落下來。
母親給她擦眼淚,淚越擦越多。
從在醫院裡醒過來,這是她第二次落淚。淚落下來,心裡倒好像舒服了些……握著母親的手,握了好久。
陶家二少奶奶許雅媚是兩日後來看望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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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滴大家:
明天要是早上八點還沒更新,就別刷了。斷更一日,後天雙更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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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載沉載浮的海 (十三)
雅媚不僅帶著五歲的女兒瑟瑟,還給她帶來了一大捧的玫瑰花。火紅的大馬士革玫瑰。雅媚說,總覺得來看望她,帶什麼禮物也不如帶花來的好。
雅媚轉達陶夫人的問候。不過短短几句話,是長輩對病中晚輩的垂問。
她站起來聽了。卻覺得彷彿陶夫人就在她面前,面容嚴肅中,帶著一二分的慈祥,更彷彿那細而長的眼,正望著她。她無端的覺得胸悶異常。
雅媚卻似不覺她異樣,從容的把要說的話都說完了丫。
她一來就說坐坐就走的,果然只坐了半個鐘頭。期間還怕她病中應對的辛苦,不讓她多說話。她們說不上熟識,本來沒有什麼話好說,卻因為有個活潑的瑟瑟在,多聊了些。瑟瑟很像無憂表姐家的大女兒阿蠻。她在病中,大人們都不讓孩子們來看她的,瑟瑟稚嫩和可愛,讓她也覺得舒服。
看起來,瑟瑟不像纖瘦高挑的雅媚,胖乎乎的更像陶駟,就連模樣也像極了陶駟。
瑟瑟問雅媚,她是不是就是奶奶說的,七叔的新娘子?
她沉默,雅媚卻笑著揉著瑟瑟的臉蛋兒,問瑟瑟,如果這就是七叔的新娘子,你高不高興啊媲?
瑟瑟想了想,問她母親,那七叔高不高興啊?七叔高興,瑟瑟就高興。
雅媚卻轉過臉來對靜漪說,我們老七最寵孩子。瑟瑟和大哥家的麒麟兒,見了老七比見了親爹孃還歡喜呢……雅媚又說了一會兒話,才帶瑟瑟走。
走之前再三的說讓她只管好好養著。
來年春暖花開,有多少事等著做呢。
雅媚最後說的這句話,她想了好久。
那捧玫瑰花在病房裡足足放了一個禮拜,她日日對著,後來花瓣邊緣開始乾枯,她沒說拿去丟了,也沒人去碰。還是三表姐帶來了捧新的白玫瑰,才換了去。
往後三表姐和二表姐幾次來看她,也沒主動提她們很快就要舉行婚禮的事。
她們給她帶最新的書報,有上海來的雜誌,講一些新聞給她聽,也有新出的唱片……翻著雜誌上的服裝樣子讓她看,決定不了的款式也讓她拿主意。
看著表姐們這樣忙碌,她會覺得九哥說的對,她們都在勇敢的往前走,只有她。
九哥比她們邁的步子要更大,所以才看不上她這樣要把自己埋葬在過去的樣子?他再忙也每天來看她一眼,雖然時常是坐一坐就走了,趕下一個場子似的。有時候坐在那裡話都不說,想事情想的入神。叫他,半天才會應。
母親說,父親會滿意之慎這麼認真做事的。
她也會覺得雖然只有短短兩三個月的工夫,九哥成熟穩重了好多……而她,則像是老了好幾歲,偶爾從玻璃窗中看到一個憔悴的影子,要認一認,才意識到那是誰。
她就看著大家夥兒忙碌,且他們不管是誰,當著她的面小心翼翼的連婚禮的話題都避開。有一天,她忽然的就開了口,問:“二表姐和三表姐都沒有說,想讓我做她們的女儐相嗎?”
當時屋子裡有好幾個人,除了杜氏母親,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杜氏母親輕描淡寫的說:“怎麼會沒說過。但是無垢無暇的那些女同學們都很漂亮,怕你去了,年紀又小,又不夠美,那多跌份兒?你知道你這些表姐,個個兒的挑剔。連選件旗袍都色色比對,扣絆兒不是她們要的樣子,還都打回去重新釘綴呢。”
“母親,我現在開始吃胖些就好了。”